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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封《 好雪,片片不落别处》

第1封《 好雪,片片不落别处》

作者: 交互设计IxD | 来源:发表于2018-10-19 23:54 被阅读10次

To my Prince:

这封明信片,来自2015年2月21日的哈尔滨。

因为是你生活过的地方,所以先放这篇。三年前的文字,带你见我当年的青涩。

      大年初三出发。这个日子不是刻意选的,却因为选了这个日子而让我的行程变得庄重起来。初三,是姥爷的忌日。

      照例我会在每年的忌日写一篇文,来替代烧香上供的仪式,而今年,我没有。

      姥爷生前去过很多地方,我小时候最爱翻看的影集,便是他走过的城市和街道,那每一张陌生的景致前,都有着他不变的、慈爱热忱的笑容。我心里有张地图,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图上有个打钉点,在无数个思念他的日夜里,那地图上的每个点,便是重新靠近他的希望。

      影集中有很多冰雕冰灯前的照片,就是姥爷在哈尔滨拍的。能在他笑过的公园门口呼吸,能走过他曾漫步过的街道,也许落脚的一隅,刚好踏上他曾经走过的脚印…… 老照片中他身后七彩明亮的冰灯,便是此去的行程。不是踽踽独行,冰山雪海中,想念一直在心中,如果死别是件不得已的事,那我也将背负着他的希望,更好好地活下去。

雪国列车——各自在路上

      清早从北京出发,天空淡淡飘雪,经过天津、河北、辽宁、吉林,一路上窗外洁白一片,树木穹枝、村屋肃穆。有乘客感叹:“多像是雪国列车,一片茫茫。”

      同行的姑娘是第一次坐火车出游,她没去过东北,怕冷。我跟她说:至寒,则暖。她说她懂。她时而悄悄睡去,时而想着徐徐未断的心事,时而安安静静的看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白雪在窗外飞驰。我亦如此。我们同行,看同样的风景,而此刻应是各怀心事。可这并不妨碍我们相知相惜相互陪伴,我喜欢听她叫我姐,常常觉得,多了个这样的妹妹,真好。《严华经》说“一切从此法界流,一切流入此法界。”或许世间万事,大抵如此吧。

      前方是未知的城市,途中是银装铺路的山原,耳边一曲卡奇社的《别来无恙》,岁月道是无常,而此刻却也凝然静好。

中央大街——异域风情

      经过8个小时的火车,在夜幕降临前抵达哈尔滨西火车站。

      气温回升,雪落半空已成水滴,去宾馆的路上与司机闲聊,大概体察了下司机的脾气性情后,要了联系电话以备用。安顿地点为中央大街四道街的一家青年旅社,简陋的电梯间让我们略有迟疑,不过作为全程总策划的我,还是定定心带妹妹上楼去。有担忧,却不害怕,知道不管发生什么的事,至少我都可以保护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或许是因为前期做了很多工作,便对结果有着一意孤行的信任。事实上,也并没有让我们失望的。

      旅舍很温馨,大方热情的年轻老板。并在这里遇到本次行程中的第一个友人——一位吉林的姑娘。

      她是名教师,来自吉林四平,独自出游。刚放下行李,陌生的她相约我们去吃晚饭,三人走在异乡街道,竟丝毫没有距离感。吉林姑娘第二天要去极地馆看动物,她说看着小动物可以让内心平和温静,跟人群和城市不一样。她大我们好几岁,却笑起来依然像个纯真的孩子,建议我们带保温杯和路上性价比高的食物。她说趁着没有牵挂多出来走走,我看着她一个人行走的背影,总是会有些莫名的感动。我给她拍了张美美的照片,在中央大街被绵阳冰雕围绕的许愿树下,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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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中央大街洋溢着繁华的异域风情,巴洛克式的建筑在灯光下肃穆安详,女神像或匍匐或高挂的贴在窗棱檐柱上;路边的冰雕些许融化,虽少了巧夺天工的精致,却也足够使第一次见到它的我们欣喜;声名远扬的马迭尔冰棍又醇又香,外温如此之寒,吃下去却不感冰凉。说是到了一个城市,亲近它的最好方式,就是沿着街道静静行走。我们走在这里,是俄罗斯的乐曲,是文雕细琢的卷草纹,是霓虹闪烁的防洪塔广场,是欢声笑语的松花江面,是东北干净冰凉的空气,是慢慢的步伐,是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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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店铺到时辰就关门,不因客多而通宵达旦,不为多挣些碎银消耗工作外属于自己的时间,喜欢这份平实的淡定,让我想起《六便士和月亮》,愿你我都有幸,在捡够了六便士的时候,可以抬头看看月亮。

by 劲草蒹葭

中国雪乡——有个童话曾经去过

      2015年2月22日,清晨五点推门,漫天大雪扑面而至。安静宽敞的马路上,只有橘黄色的灯光、清扫工人、和飘洒飞舞的翩翩白雪……

      顺利坐上旅行社的大巴,由于雪天封路,在高速口等待两小时后,改走五常县奔赴雪乡。车在县城的路上奔走,雪一直下,眼前由始至终都是银白一片。导游是个东北小伙儿,边跟一家子大连人逗哏,边介绍着雪乡及推送消费项目,有欢笑也有口角,为了促进消费,导游软硬兼施也是蛮拼的,不过我还是打了个好评,对于我们这种不上套的客人,一视同仁不爆粗口不使绊,还是有操守的。7个小时后抵达午饭地点,一顿家常东北饭,由于人多停留了近2个小时,也是在午饭过后,我们便真正驶离市井人家,开往雪山深处。盘山雪地,想想没走过比这再刺激的道路,可是每当撇头看到老司机稳重淡定的转着方向盘,我便可踏踏实实的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路上时时见到或陷入雪中或歪倒一旁的车辆。由于事故,我们的大巴车两次原地打滑无法启动,当大家集体下地推车的时候,当彼此遮挡着在露天解如厕之急的时候,那个情景让我知道,无论曾经或以后是否相识,此段行程我们拥有着彼此,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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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雪轻柔干软,山里松柏高大冲天,雪附着在任何载体上便随物赋形。妹妹惊奇的不断指出那些雪堆的样子,树枝上的像貂、像蛇、像豹、像刺猬;地上的像熊、像狗、像蘑菇,山间铺上银色的地毯,树林里都是洁白的小动物,树挂一片晶莹,这是冰雪奇缘里不朽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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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漫长的13个小时行程,终于在下午6点时到达了中国雪乡,夜幕已降临,村中灯笼高挂,人声鼎沸,飞雪满天,一片年味十足的雪乡夜景映入眼帘。肆意的走在雪乡的村头巷口,看圣诞树和红灯笼映着厚厚软软的雪色。我们聊着天,漫踏在这如梦似幻的地方,说起情感、人生、和整个世界。恍惚间想让整个时间都停下来,让我就这样走下去……

      晚上睡在农家,七人一炕排开。近二十年没有睡过火炕,对这个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有着溢于言表的亲切感,当其他人疑惑这个东西会不会暖和、能不能舒服的时候,我心里有的,只是“喜欢”!根本不会上火的,放心睡。同屋的女子们来自四面八方,有一个广东女孩独自来看雪,她一路安静,只在我们晚上聊的热火朝天时,惊喜的插一句“以前从未看过雪!”一位河南来的大姐最是豪爽,声情并茂的描述来到哈尔滨一路的兴奋点,她用手比划着大盘子的形状,挑着眉毛高声说道“那家饭馆的凉粉啊,那——么,一大盘!”畅谈完餐厅,然后又边感叹说“哎呀,那个马迭尔冰棍真好吃!”边说着就用手画着一条长长直线说“我从街这头走到那头,买一根;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又买一根…”于是她一下伸出个巴掌笑道“哈哈,我一晚上吃了五根马迭尔冰棍!”一时间,房间里笑声成片…慢慢的,大家在陌生旅人的笑声中睡去,看到妹妹闭上眼睛安心的进入梦里,我觉得火炕又温暖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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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下了整整一晚。

      早晨出门前,房主已先铲开堆了半房高的雪,我们才得以开门出去。路上是巨大的铲雪车,已早早的为我们铲出一条人行小路来。

      走出门,眼前是美轮美奂的,洁白的,梦境一般的童话世界。那一大块一大块的白雪,像奶油一样自然而然的堆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上、房墙边、院落里、街道的两旁。它们那么嚣张的占满眼前整个世界,又那么礼貌的没有凌乱掉任一角落。它们守护着这个纯美的童话,凛然,而又大气。我举起相机,镜头和快门并不足以能记录下这份美丽。更多的时候,你只能站在此情此景中,用瞳仁收录雪景、用耳膜倾听风声、用肌肤触碰清凉、用足底感受松软,再用这所有感官汇集而成的心境,来明白这份美不胜收的风景。

      去感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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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过后,我们开始返程。与来时路线不同,这次路边风景更多的是参天松柏,树挂满枝,在最高峰“秃顶山”停留一小时后,我们便下山去了。返程路上,车延山路盘环而下,午后的太阳渐露锋芒,天空已泛蓝,有轻绵的云朵映着山间平整厚实的皑皑白雪。

      车随着山体环绕,绕到背阴处时,可看到对面的山尖披上太阳的金辉,金辉透过树林间的缝隙,投洒在白雪松软的平面上,光影呼应,金银相辉。

      绕到向阳处,阳光扑面而来,带着自身的温暖,夹杂着冰雪的清凉,舒舒服服的铺满在我整个脸上。光芒四射,仿佛车窗外便是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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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长长的落雪高速之后,回到哈尔滨,在宾馆安顿好已经深夜十一点,由于这是中央大街的最后一晚,我们纠结着要不要去看看圣索菲亚教堂的夜景,最后,为了不留遗憾,还是在深夜出了门。午夜的哈尔滨人丁稀少,一片寂静。听着导航,长长的大街一路走过去,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走到广场,灯火尽灭,只剩教堂和长廊,肃穆沉静的立在广场中央,散发着人烟散尽后的神秘和厚重。妹妹说“咱们走吧,好害怕…”。应该是这样的,我心里想。没有看到灯火缤纷的教堂夜色,可是却看到了它落尽繁华的真实,这份让人油然而生的敬畏,才是它的本质吧…那集善恶、美丑、悔恨与宽容为一体之处,生来就是杂陈的。我安慰她说“怕是因为不了解,等你了解它了,就不怕了。”但是还是边说着,边带她匆匆离开。忽而发觉自己不该太冒险,两个女孩子,午夜时分走在异乡的马路上,远处偶有喝酒打诨的人走过,终究是件很不安全的事情。即便我不怕,可却也知道,勇敢从来不是凭空而来的,它生于不安之中,迸发于无望。我说“不要怕,任何事物,你怕它就强,你不怕,它就怕你了。”她还是害怕着,我便一路说着话,回到住处,心才安定下来。以后也再不会这般冒险了。

      也终于可以在独立房间里,舒服的睡上一觉。我随遇而安惯了,兼容并济什么都可以接受,可她首次出远门,本想给安排一次舒适的行程,却由于各种原因,前两晚只能住青年旅舍、挤火炕,虽说各有不同体验,但毕竟喧闹简陋。然而,让我欣慰的是,她没有任何挑剔,感受着每种环境的不同乐趣。旅行就像是人生,而人生苦寒,一路上除了不抱怨,还要会感受,那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从容。想起某那句话说,真正美好的女子,右手托得起娇贵,左手受得住贫穷,能对镜贴花黄,也能俯首做羹汤。活着,应当是如此吧。

by 劲草蒹葭

冰雪大世界——该遇见的总会遇见

      最后一天的晚上,去冰雪大世界看冰雕。由于景点和旅店间路程周折,我约了第一天在火车站拼客的司机——市井却又质朴的东北小伙,虽没能在我这个精查路线的乘客身上黑到车费,但也勤勤恳恳的来回接送,诚信周详。我在这些最最普通的地方劳动者身上,闻到那么些真实可懂的乡土味,有私心不高洁,但让人产生可原谅的亲切。

      到达冰雪大世界的时候,天色已慢慢暗下来。一进入冰雕之中,便被晶莹剔透的缤纷世界包围,是冰凉的,凉得透彻、畅快、而清醒,我也不大能想透自己为何偏爱这份彻骨的寒气。略有融化的冰雕,已经不如腊月般精致,但也足以令人饱尝视觉盛宴。我们玩着滑梯,拍着照,细数着如束如珠的奇妙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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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空地上有一片冰砌迷宫,我兴奋的在里面左右乱拐起来,而同行的妹妹走着走着,便停下拍起了照片,于是我趁她不注意顺势藏起,准备看她如何找到我。躲在迷宫一角的时候,我想起,一路上聊天,被各种人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说来说去都发现生活中没有什么交集。如果非要建立个关系,只能说是我前同事的大学好友的妹妹。我们在最该相识的时候,绕了好几个弯都不认识;在以为永远不会相识的时候,竟意外的走进了彼此的生活…我边回忆着,边在冰墙后探出头去看她的动静。刚一抬头,便见她收起拍照的手机,直直向着我走来,那迷宫就像是让出一条路一样,她无需寻找也没有费力的,就走到了我面前,她微笑着说:“你看!该相遇的时候就是会相遇的!”听着这句话,看着这个精灵一样的孩子,觉得这世间真的有很多不可测不可知,也不可逆转的际遇,就算你藏起、躲开、撕扯,该走的终究会走,那该留下的,千回百转也还是会留下。

      登上冰墙,俯首五光十色的城堡;滑下冰梯,感受忽快忽慢的坡道;穿梭冰中,任清凉的空气吹遍所有缤纷,然后停留在无法忘却的瞳仁深处。直到天色渐晚,怀着意犹未尽的心情,和这冰雪奇景的感叹,依依不舍的离开。

by 劲草蒹葭

      至此,我们告别这带着异域风情的北国。前行的路还众多,这里不是归途,只是曾来过。

      慢慢的,读完这首周梦蝶的诗:

好雪,片片不落别处

冷到这儿就冷到绝顶了

冷到这儿。

一切之终之始

一切之一的,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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