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轼抱住饭盒，朝付月影点点头，嘴巴让饭菜给塞住，只发出“唔唔”两声。生怕付月影再打扰他吃饭，他把手中的饭盒端起来，走到离她两米远的椅上坐下来，继续和饭菜战斗。
他从上午吃过早饭一直到现在才吃的，哪能不饿。这些天为了万南星，他多年没能成功减下来的肚腩，现在都瘦下来一小圈。都这个点了，还不让他吃中午饭，他的胃都要饿得麻木不止了。
万南星不一样。他身子骨比自己的要强，就算饿上一两顿完全没问题。他可就不同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不让他吃饭，他就跟谁急。他不说话，闷头大吃，吃完才有力气说话。
付月影彻底没了气。见他吃得满嘴油，抽了张餐纸递过去，还给他递过去一瓶水。如此暖心的举动，让程轼感动流涕，差点就要以身相许了。付月影见他油腻的嘴脸对自己笑得灿烂，吓得她打了个冷颤，转身在万南星的身边坐了下去，再也不去搭理那个色眯眯的死胖子。
“你别担心，这里是医院，你妹妹她会没事的。”
“我知道。可她一日没醒，我这心就落不下来。”万南星抚脸靠在椅子上，无力呻吟。
何干达将万西茜送到医院抢救后，让张洋洋和肖连留下来等消息，他得赶回去审一审方天宝。可肖连死活不肯留下来。他是怕了万南星。因为万西茜的事，本来他觉得自己有愧于万南星，方才万南星那样对他，他也忍下了。可要再这么对着他，肖连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将他一拳撂倒在地。事实上他的这一拳并不见得可以将万南星给撂倒。那也只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没办法，最后张洋洋留了下来。肖连跟着何干达回了警局。史无双则去找小路，跟进打捞顾军的事情。顾军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估计要找到他或许是他的尸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万西茜一找到，养老院那边的警察就被江铁柱全部撒走了。凤岷山养老院恢复了平静。只不过今天的事让这里的老人在茶余饭后有了谈资，除了当事人之一的冯家珍。她依然面无表情，依然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在她身边给她换衣服的护工，一边摇头，一边打理，并在心中可怜着她。有个想要杀自己的儿子，谁能不可怜呢。可笑的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张洋洋说得不错，或许冯家珍不知道，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尤莉莉已经在警察局外面徘徊了将近三个小时。自从方天宝让警察给带走，她就没有一刻是安心的。也不知道方天宝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会把警察给招惹上。她这三个小时里面，把手机里面能联系的人全联系上了。可无论是谁听说他是让警察给带走的，都沉默了。有些人甚至还没等她把话给说完，就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偷偷抹了把泪。女儿独自呆在家里，她是偷偷跑出来的。丈夫的事，她半点没敢透露给女儿。只跟女儿说出来买些东西就会回去。可她这一出来，就是三个小时，女儿肯定在家里担心死了。
可她能怎么办。这些年来，她一直呆在家里，专心做一位贤妻良母，除了丈夫和女儿，朋友都少走动。丈夫一出事，她立即慌了神。平时在外面有丈夫顶着，家里有她管着，两边都是相安无事的。可谁能想到，大厦倾倒得毫无征兆，没给她任何适应的时间。此时的她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
方天宝在警察局里，不知有没有受苦。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老公身陷囹圄，她的心就像被人用钝刀子在凌迟般痛苦。偏偏自己还半点没帮上忙。
尤莉莉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时，何干达已经回到了警察局，并将身上半湿半干的衣服换了下来。一切打点妥当，他才夹个笔记本走向问讯室。他身后跟着的，是同样一身清爽的肖连。
相对于尤莉莉的慌乱无措，方天宝倒是镇定得紧。他在问讯室里坐了几个小时，可他却做到了面不改色，镇定自如。坐在这里，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一般，就差了位秘书。
何干达走进去，见到方天宝本人，对眼前的这个看似谦谦君子的人，刮目相看。这份胆识，该说他临危不惧呢，还是说他无知者无畏呢。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顾军已经被警方找到了。不，并没有找到，正在打捞当中。
肖连已经见过了方天宝，虽然他也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男人会是个该千刀万剐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隐藏得很深。
“认识他吗？”何干达开门见山。在桌上放了张顾军的相片，让方天宝指认相片中的人。
“不认识！”方天宝不加思索便回答。
“这个不认识？那好，这个呢？”何干达又拿出一张相片。相片中的人，正是凤岷山养老院的冯家珍。
方天宝沉默了。没过一会儿，他摇了摇头，闭口不言。这次没有上次回答得那么干脆。
何干达前眉一动，看着他，仿佛想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招来肖连，伏低身子在肖连耳边说了几句话，肖连点点头，走了出去。何干达不慌不忙，也不因为方天宝的回复而气恼，反而气定神闲，喝起了手边的茶。不承认是吗？不打紧。他有的是时间。
肖连再回来时，手中抱了一大堆资料，“啪”的一声，资料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桌子簌簌发抖。“验尸报告、银行流水、养老院的档案、顾军的档案、万佳公司的资料……”肖连咬字清晰，说了一连窜，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问讯室里回荡。
方天宝听了肖连的话，屁股在椅子上扭了扭，双手握成拳，十指用力绞动，再伸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对警方手中掌握的东西一无所知。本来想着顾军没被他们抓住，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不认识他，警察无法查证也奈何不了他的。可现在看来，警方手中有了铁证，并不是他不想认，就能不认的。
他乱了心神，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怎么办？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验尸报告是什么？是谁的？方天宝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可当初他那么信任顾军，相信他会做得毫无痕迹，为什么警察会找到尸体？脑中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的面容，冷汗在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话别说得太早了！这三个女孩，你到底认不认识？”何干达将三名女孩的相片整整齐齐摆在方天宝的面前。相片里的女孩，个个笑靥如花，双眼有神，仿佛在相片中齐齐望向方天宝。
方天宝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握成拳的手，不受控制，轻轻发抖。他怎么可能忘记她们呢？她们可是顾军当初送给他的“礼物”。他在她们的身上，找回了青年时的雄勃，像回到了最初雄心勃勃的自己，而不是如今像一潭死水的自己。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她们？
“我再问你一次，认不认识顾军和冯家珍？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何干达目光灼灼，好整以暇。
“我，我，我的确认识他们。”汗将方天宝背后的衣服全部浸透，空调吹过，全皮汗毛倒竖，除了手，身子也轻轻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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