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小纪

                                            葛余涞                     

余忆少时，尝有人言新疆之雄奇者。后因求学所困，路远地偏，弗能至也，甚悻焉。夫游玩之乐，世人尽知，然神往久而不得苦矣，故择时携侣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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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也，吾自宁登机入乌鲁木齐，夜九时许，天始未黑，光耀如昼，蔫而无力食之，懈以解衣入寝，未尝远眺夜市美景，兹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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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朗气清，始发克拉玛依，环街有胡桐、白杨列次左右，然后茂密可观，有老杨参天，根大叶盛，状甚古秀。 此去五彩之滩，累累亘数百公里，高速初平如砥，地味亦腴。窗外热气蒸蒸而上，大风飞沙，黄尘弥望，废垣无人，一时四望无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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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极目远眺，山远野阔，旱芦丛生，颇碍耕牧。牛马三五成群，觅得青草，可自得其乐也。近处基皆岩石，风霜经年累月，多赤赭色，竟绵延数里有余。有额尔齐斯河穿越其间，其水流而下，状若绸缎，声淙淙焉。白乐天有诗云：“寻水望山，率情便去；抱琴引酌，兴尽而返。”如此者凡十年，亦不啻为余年来行径写照，怡然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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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布尔津方戌时整，以车乏站远，不能攒程，遂宿于此。是日行百里有余，沿途荆棘丛密，黄沙漫野，道路平坦，颇利车行。惟天骤热，呼吸难平，胸闷气慌，难以为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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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正引乡民闲谈，细品其容貌，颇似回蒙，男皆编发而顶皮冠，女皆辫发而幪白巾，黄发则双辫垂之于背，系白玉以为饰，载平冠以为别，再著长身小袖袍、缦裆袴，娉婷风韵，类印俄焉。觥筹交错间，忽有女擅舞者，身裹素袍，首蒙巾帨，长及于肩，装束甚美，静如娇花照水，动若弱柳扶风，满座观之皆惊，遂随其音节起舞堂中，饮颇尽欢，皆醉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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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酒醒惊坐，难于复眠。世人常言：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然新疆不可适用也。道旁火山，夏令酷热，行宜于冬；天山积雪，寒威凛人，行宜于夏。惟赛里木湖可独享四时之光也，其水清甘，深不可测，路边有平沙一段，恍若长堤，红花绿草，相间丛生。青色岚光天地相映，异香扑鼻，定神凝盼，可以坐玩。傍晚风息，夕阳甚佳，是江南之秀无可比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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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发巴音布鲁克，出东门，天微雨，众喜形于色。倚天山脚下，可袤延三五百里，横亘二百余里，甲于精河，水色清碧，阳旱不耗，阴霖不滥，严冬不冰，炎夏不涸。土肥地沃，树木葱茏，遍地伏泉，掘即得水，开田放牧，甚为易易，诚土壤之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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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阔草平，碾土而进，群花竞放，浓碧嫣红，行至半山，盖可见七日。登顶，四周寥寥无沙土，满目皆冰无草木，冰之厚薄，初不知其几何，层峦叠嶂，千仞攒空，巉巉如嵩泰者，皆冰也，其尤盛暑难消，纵好游者百计探之而不能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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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毕，发禾木村。晨间，远处有盐湖，广长各十余里，面如白镜，随处细观琢磨，盐浸水底，深积二尺，莹白如雪，味传远近，可见天鹅翔集，锦鳞游泳，不啻天上人间。近处夹岸树木，合抱蔚然，水流有声，幽然成韵，蜿蜒一线，而水流转在虚无缥缈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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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此，有毡房几座，散处其间，烹茶煮食，游息小憩，暑气全消，忽来此境，无异登仙，实耳目一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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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三五，火车入群山之间，环顾左右，塞外风光，自与江浙不同。松林苍耸，入眼不绝，俯视戈壁，多带秋气。岑参作诗云：“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几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默诵再三，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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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呼，吾游历地方多矣！然震心动魄者，新疆为第一。言农田，膏腴美地，遍天山南北。言畜牧，羊马牛驼，群翳原野。言生态，古树参天，浓荫纷纷，勿需言及盐、炭之属，质美而良，遍地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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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袋有葡萄，色绿而肥，中无仁。食之，人间鲜有此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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