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冉冉而将至

无端地，想起了人老珠黄这个词。

的确是的，人的衰老不是始自皮肤的褶皱，动作的迟缓，而是是从眼睛开始的。初生婴儿的眼珠黑多白少，黑者如漆，又亮如星子，白者发青，沉静纯粹。随着年龄增长，黑者渐少，白者渐多，黑者不再呈墨色，而白者由青而黄，此时衰老至。

所以我们发现，孩子的眼睛是水润的，如同夏日清澈而深幽的潭水，蕴含着生命、时光、希望、前途等等许多有将来，有内容的词语。而多数成人的眼睛，干涩，黯淡，少光泽，是平面的，缺少了立体的深度与流转的变化。

其实，我就想说一说人的衰老。每天早晨打扫屋子，扫帚、拖把上总是粘连了许多掉下来的头发，今天有，明天有，天天都有。我发现不了新发的生长，却总是看见旧发的脱落，我内心惊惧，我知道我的头发在日日减少，原来乌油油的大辫子变得干枯细瘦，会不会哪一天就脱落得没有了？

大抵不会，看见许多人头发稀疏至谢顶，真的光秃到寸草不生的毕竟少数。可是，头发变灰变白总是不可避免的。

那一天早起，镜子里一道微弱的银光一闪而逝，仔细寻找，发现鬓角处一根大约半寸的白发，是新长的，从根部到梢头，平铺直叙的，笔墨均分的白，甚至是有光泽的，闪耀着岁月被夺走的无奈。那是我的第一根白发。

我想拔掉，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仍旧是青丝盖头，可是，我不知道下一根会在哪一天破土而出，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哪一天它们雨后春笋一样蓬勃而出，我会一根根都拔掉吗？好像不可能。

姐姐说让它在吧，拔了还会长。不拔就不会长吗？这更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我最终没有拔掉它。一则不愿欺骗自己，以为自己还是青春少年；二则想告诉自己，衰老是自然规律，不可逆转，接受衰老也是对待衰老的最好的态度；三则提醒老之将至，时不我与，干自己想干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自自然然，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就好。

岂止头发。近几个月发现自己的眼睛也花了，人常说，花不花，四十八，年龄好像正合适哎！看远处，戴着眼镜挺清楚；看近处，摘掉眼睛更清楚。我以前以为近视眼与老花无缘呢！

记忆力也不行了。拿起东，忘了西；刚刚在扫地，转眼就不见了扫把；米放到锅里，菜炒好了才发现没有按下煮饭键；出门购物前得拉单子，否则只有站在超市发呆的份；要做的事情得备忘，否则坐在办公室一上午无所事事……

接着就想起一系列与老相关的词语，风烛残年、年逾花甲、鸡皮鹤发、老眼昏花……当然，还有老当益壮、返老还童、宝刀未老，老骥伏枥……可是，即使是后者，都比不上我们曾经拥有的诸如青春年少、青葱岁月、年轻力壮这些词更能拨动我们的心弦。

可是，我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服老。不提起奔五的年龄，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年轻；若不是筋骨的日渐不灵便少韧性，我没觉得自己已经走过四十多载岁月；没有孩子们一个个高过我头顶，我也许会忘记自己早已经多年为人母……是啊，岁月不饶人，我失去了年龄、岁月，但是好像还有一颗年轻的心。

在我心中或者脑海中，小时候的事，读书时候的事好像就发生在不久以前，怎么就能说逝去就逝去，老冉冉而将至呢？也许有人会说，这些历历在目的年轻时候的记忆或者回忆正是你正在老去的证据，年轻人看未来，老年人想过去，是这样吗？许多同龄人大概不太认同吧！

嗨！哪有那么多心思呢！你看，我家阳台那颗金枝玉叶，已经养了好多年，已经养成了老根，暗褐色的枝一次次被剪去 又长出新的嫩的翠绿色的芽儿，然后这些芽儿长大，干枯，脱落，一次次轮回，那老根好像更加结实了。听说这种花养成老根更值钱呢！

那么，我就心平气和地做一株老桩吧！

我还想说点什么？忘记了，一下子想不起来。晚上抱着手机写字，远近都不行，戴不戴眼镜都别扭。还有，已经十点多了，早睡早起身体好，这是养身第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