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静

远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在劈哩啪啦的红光映满天的爆竹声和欢庆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同时又一次地老了。过新年的农村，没有城市的华灯彩照，没有城市的礼来利往，却有着浓郁的高粱酒，供人们在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外获得短暂的愉悦；有平常日子里不忍吃的大鱼大肉，非得在这万家齐聚的佳节酣畅地吃。

屋内，气氛高涨，人们欢歌载舞，言笑晏晏。这个伯伯左手揽着穿着红棉袄的闺女，右手抱着机灵的小儿子，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闹腾；那几个婶婶合不拢嘴的说笑着，手里的儿却一点也不耽误，眼看着盆里的饺子馅一点一点的减少，扁扁的饺子就成形了，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士兵接受首长检阅似的，只等着“扑通扑通”的跳进煮沸的锅里打一场热热烈烈的“翻身仗”；年事已高的长辈们眯着眼睛，看着后生们不知疲倦地嬉戏，享受着儿孙满堂，阖家欢聚的喜悦……一室喜，万户红。

而屋外，景象更是蔚为壮观。你看吧，梨花雪浩浩荡荡地来了，铺天盖地都是大片的百花，肆虐地席卷着村子，不留一点情面，还不是天上的“风”将军为他开路；村中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挂庭前，映暖了门前与台阶平齐的白雪，还有的迷乱了，茫然地飘在空中不肯安生让出去解决内急或是放炮仗的人情不自禁地裹紧了瘦削却受恩于劳动的坚实的躯体；你用鼻子一闻，大街小巷、明屋暗道里无处不弥漫着醉人的酒香菜香肉香和富家女主人的脂粉匣子香，混杂在一起，然后窜进鼻子里，轻车熟路，直抵嗅觉最灵敏的地方，极大的满足感混着不可理喻的眼泪一同涌出；竖着耳朵听，那接二连三的冲天炮仗震得小孩子缩屋里头躲着不出来，就连拴着的大黑狗也沾着喜气狂吠不止，高兴地想要挣脱铁链子的牵扯，去往大风白雪中做一只赏景的特立独行的狗。

烟火下

村子里的人不富裕。可穷人也有年要过。穷人们也有自己的过年方式。只是新年里的村子俨然与素日的它模样反差太大。

那村子三面环山，年年被肃穆的山神世世代代守护着，即使是一苗一树，一花一鸟。在村东头，自始至终都流着一道顺应天时的河流，旱季时，它总适时地送来丰沛的河水，灌溉着因缺水而干硬的许多亩庄稼地，也灌溉靠天吃饭的庄稼人干涸的心。由于它的巨大贡献，村委会曾召开会议专门讨论给这条救命河起个名字，多次征集村民的意见并反复地更改，最终定名为—卫民河。卫民河沿着庄稼地的沟渠，曲曲折折，越过沟坎儿流向需要的地方。绕着村周围的，是一排排的杨树，笔直地、无言地耸立着，和这个不为众人知晓的小村子一样，静默地标示自己的存在。

村庄很小，百十来户人，三条大街道，十几条小胡同，路不多，可是条条小径相勾连。村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出于对自然的敬畏，从不去做有破坏性的事情。就算这里有资源，人们也不会去开发。他们，又穷又朴素。而且，他们的穷和朴素是一直以来就有的，仿佛已经渗进了血肉与骨髓。

守候

其实，这就是我在的小村子。村里下了点雪，空气更加舒爽、干净了，褪了皮、脱了衣的大杨树没了绿叶的衬托，虽然显得不那么有生机，却无形中增添了肃穆的感觉，像瘦削却坚强的战士，一丝不苟地围绕着村庄，敬业地看守着这个百人聚居区，守候着一家一户。

小小的村庄，流动的岁月，任时过境迁，不变的是我对它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