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

中午接到马上就要高考的外甥女的电话。显然，她是被嫂子逼着打这个电话的。电话那头外甥女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嫂子一边数落，一边大声教她道，问问你姑姑考试前看电视剧行不行？

作为家里最身经百战，征战各种考场足足20年的我，回答这个问题明显是颇具说服力的。可一想到嫂子那期盼的答案，我却一阵踌躇。说实话，正是在高考前，我才把渴慕已久的电视剧追看完的。

想想高三整整一年都没看过几次电视的苦兮兮的待考学生，居然在临考前出现了两天宝贵的真空时间。

这时候，为了让你养足精神，集中所有力量参加考试，学校放假了；妈妈看你可怜巴巴一年了，现在苦熬苦盼的样子不敢声色俱厉的阻止你，还要顿顿荤素搭配，不厌其烦地提醒你别烫着了，细嚼慢咽别拉肚子；兄弟姐妹担心一碰到你就会被家长问及考试相关的话题，都躲得远远的；亲戚朋友看见了，也要格外嘘寒问暖一番，唯恐你失眠多梦心绞痛。

那时候，真的是家里屋外，天地广阔，从来没有过的自由驰骋。

想想那两天的畅快惬意，“行”字就脱口而出了。

电话那头，外甥女的叹息声越过万水千山丝毫不掩饰的传来。

什么？就算不是高呼姑姑万岁手舞足蹈的笑声，至少也应该是迫不及待打开电视机的忙乱声？怎么叹起气来呢？

我正疑惑不解间，就听嫂子在那边教育起孩子来。其实，作为一个已经是四岁孩子的妈妈来说，是没有什么耐心听另外一个妈妈的苦口婆心的。因为道理我也懂，孩子的逆反不理解也更深有体会。

可为了追根这一声叹息到底源于何故，我强迫自己不挂断电话，一字一句地把嫂子的说教听完。

“现在知道你姑高三模拟全校第十，高考才考二本的原因了吧。当年她就像你一样，考试前拼命想看电视，你姑奶也不管。结果怎么样，考试的时候，题都忘了怎么做了。就差一分，没考上重本。你可不能像她一样，妈都是为你好，不像你姑奶什么也不管。”

一番言论发表完，完全不顾及还没挂电话的我。很疑惑，难道我一直不都是正面教材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反面典型了？关键是你拿我做素材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上我妈你姑姑呢？

一时间，愤愤不能自已。正准备好好和嫂子理论之时，电话那头传来“listen to the radio”英语听力模拟的开场白。

“还在吗？”嫂子带着愧疚温柔地问候这头正准备战斗的我。

“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妈都在为当时没为你抓紧最后一刻而后悔？”

嫂子的话让我顿时调转枪头，把炮口直接对向了自己，一场认真彻底地自我反省之旅开始了。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高考后，妈妈的口头禅里多了一句最喜欢的“最后一刻也不能放松”，还有每次我回家打开电视，她那欲言又止询问是不是忙完工作的习惯。

是啊，如果当年那两天不看电视，我会不会就不会因为一分之差考不上心仪的重本，那样就不用斜穿整个中国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读本科，也不用费尽千辛万苦跨专业用研究生来圆本科的梦。

想想高三时曾经收到过的研究生学校寄来的明信片，想想这中间四年的辗转，轮到我“哎”的叹息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