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晓,我真是受不了你老爸了......”
周日一清早,我还跟周公下棋,就被老妈的电话吵醒,睡眼惺忪地听她机关枪扫射似得发牢骚。
“今早你老爸在朋友圈看到璐璐发的跟她小男朋友的亲密照,就直接在自己的朋友圈转发了,还显摆说自己女儿找了个比她小十岁的小鲜肉,有多厉害,看着多登对。我真是服了他,为老不尊.......”
唉,我也只能一声叹息。说到璐璐,她是我妹,而我那“为老不尊”的老爸,在印象中,他一直是一个老实本分,低调内敛,略有些乡巴佬气质的男人。可不知怎么的,自从上了六十了,却变了个人似得,变得骚包、爱显摆了。
我和我妹出生,成长于河南的一个小城镇。我爸是当地一家大型工厂的工人,他那从一而终的个性使得他在那家厂里一干就是30年,因为干的久,能力也还行,在厂里也算个中层干部吧。我妈是那家厂的厂医,当初也是个美女,据说追求者能从厂食堂排到厂洗澡堂。那时候结婚不兴带婚戒,听说他们结了婚,还有不知情的新来小伙子追求我妈,当然最后也没好果子,被我爸给“修理”惨了。每次说到那事儿,我妈总是笑得前俯后仰。
我们姐妹俩在厂办幼儿园、小学、中学一路读上来的。我从小个性强,读书也好,样样事情上都想胜人一筹。可惜长相上没继承我妈的优良传统,却随了爸。而我妹,拷贝了老妈的优良基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春期的时候也是大把男生在我家楼下唱情歌,为她打架斗殴的。她看着温柔单纯,却是一肚子的“小算盘”。我们俩这对姐妹花在当年也算是很出名的。
那时我爸总是教育我们,做人要低调。不能因为功课好或者长得漂亮,就像小孔雀似得,到处招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天天挂在嘴边。
后来我们姐妹俩都考上了大学,毕业后都在上海找了份体面的工作。我很快便结婚生子,而璐璐则过着逍遥的单身生活。他们老两口还是一直在河南,直到我爸退休,就开始了上海、河南两头跑的生活。
璐璐前年辞职去了非洲卢旺达的孔子学院,做为期两年的汉语教师志愿者。那时爸妈都住在上海我家,帮我带刚出生的小女儿。当璐璐告诉他们这个决定的时候,老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坚决不让去,就差断绝母女关系了。
“你一个快四十的大姑娘,不好好找个老公嫁人,去非洲做志愿者,是不是决定此生不嫁啦?!”
最后还是老爸出面,苦口婆心跟老妈谈心,终于做通思想工作,璐璐按时出发了。那时我看到老爸在给璐璐整理行李的时候,满头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眼眶红红的,泪光闪烁,我就想,我那叫人操心的妹妹啊!我将来一定不能让他们俩老再操心了。
可愿望之所以只是愿望,就是因为他实现的可能真得很低啊。没多久,我老公换了份工作,跟原先比忙了很多很多,没多久因为工作需要,外派去了沙特,一待就是一年。原本说一年后就可以回上海,可没想到他居然在那边乐不思蜀,全身心投入工作,打算再续一年。我一个人在上海又要上班,又要带两个孩子,要是没有父母的帮忙,这一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况且我也是要事业的人,我的很多机会因为家里的事情,被白白错过。因此我跟老公的分歧越来越大。我们是大学同学,当初年轻时的风花雪月、豪情壮志,在柴米油盐的岁月中,慢慢被蹉跎。有一度,我们差点都谈到了离婚。那时,我爸跟我说了很多他年轻时候跟老妈的故事,有欢乐有悲伤,有吵架有妥协,有执着也有放下,他让我学会怎么以一个成年人的成熟去对待婚姻、工作、生活、孩子。
我跟老公做了几次充分的交流,大家都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十几年的共同生活,来之不易的一双儿女,都是我们割舍不了的念想。我们找到了出路,和好如初。老爸为这事情还喝了好几杯。
老公也在学着改变对待周围人的态度。在我们结婚的纪念日,他不仅给我买了礼物,还给我爸妈买了礼物。送给老爸的是一件GUCCI的T恤,那大大的logo印在胸前,我看到差点吐血,深深对老公的审美观表示不屑。老爸倒是很喜欢,这对翁婿在阳台一边抽烟一边聊天,不亦乐乎。
更让人昏倒的是,我结婚纪念日后的一周,老爸天天穿老公送的那件T恤。我诧异的问老妈,“老爸这是怎么啦,衣服也不换,你那么爱干净,怎么也不说说他?”老妈无奈地给我个白眼:“你老爸对这件衣服现在是爱不释手,逢人就说是女婿国外买来送他的。他白天穿,晚上回来洗了,晒在阳台,第二天继续穿。爱显摆呗。”
周日的安宁的清晨,在老妈的絮叨中,彻底完蛋了。
“晓晓,真不知道你老爸怎么想的,璐璐找了个小十岁的男朋友,我都觉得丢人现眼的,他倒是还到处显摆。他朋友圈一发,那些老朋友都过来问东问西,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但是......。”
窗外的太阳暖暖地晒在床上,望着还在熟睡的老公,和5点多的时候从自己小房间跑来跟我们挤在一张大床上的儿子,我突然明白了老爸的改变。那“显摆”,何尝不是他对我们儿女们的爱。他痛着我们的痛,快乐着我们的快乐,他给我们信心,让我们知道,不论外面多少流言蜚语,多少风雨雷暴,老爸永远挺我们。
我爱你,我的骚包老爸。我们值得你骚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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