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女婿的故事

过年，亲戚相聚，初五那天，表叔，也就是我母亲的舅家表弟，特地从西安回来看望我的母亲和小姨舅舅。晚上，我也与他们围炉而坐，听他们讲我的母系血亲的来龙去脉，期间有一件特别有趣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也诠释了我们方圆流传的一句话“豆芽菜，女婿的菜，朝王人爱吃豆芽菜”出典和根源。

      故事发生在大约七十多年前。说是离我们村往北六里路，有个村子叫“朝王”，村里有个小伙子，刚刚娶了新媳妇。本地有个风俗，结婚的次日，新女婿要陪同媳妇回娘家，对女婿来讲就叫“回门”。那时候，不到入洞房，掀盖头，一对新人从不见面。如此，新姑爷第一次去岳父母家就要受到平辈尤其是嫂子的耍笑，为的是检验新姑爷是聪明伶俐，还是个瓜女婿。话说这位朝王村的新女婿在丈人家的饭桌上还是很懂规矩的，抄一口菜，然后，筷子就轻轻放下筷子，腰板笔直，面带微笑，显得彬彬有礼。不过细心的嫂子却发现，新姑爷只吃他面前的豆芽菜，随口就问了句“这个新女婿爱吃豆芽菜”？新女婿满脸涨红，委屈地说：“那个瓜怂爱吃豆芽菜？来时我妈给我说，只准我吃自己面前的菜，不准筷子伸远了够其他菜，那样的话你家人会笑话我不懂礼数”。话音未落，就惹得姑嫂们前仰后合，竟笑得新女婿哭了鼻子。倒是岳丈大人不嫌，教训自己家人没有礼貌，夸奖新女婿有教养，人诚实。从此，“豆芽菜，女婿的菜，朝王人爱吃豆芽菜”这句话成了方圆十村八堡子笑话朝王村人，以及脑子不好使的新女婿的话而流传久远。而这个新女婿就是我的姨姨和舅舅，也是我母亲的一个叔伯舅舅。小姨说她没少为别人说这句话跟人家翻脸吵架。

      真没想到原来《瓜女婿》故事竟然真有生活原型，原型之一竟然是我的母系的祖先。《瓜女婿》故事在我听到的已经成为系列。给大家讲几则，大家笑过之后，要回味故事背后的深意。

      之一。说瓜女婿的岳母生了娃，媳妇正好也同时坐月子，不能亲自看望，就蒸了一笼包子，让瓜女婿给岳母送去滋补身子。媳妇对瓜女婿倒是满满的爱意，叮咛他，如果路上饿了就捡大个的吃了。谁知道瓜女婿一路上先吃了一个最大的，再挑一个最大的继续吃。如此，一笼包子吃到最后剩下一个。到岳母家，岳母很生气，言说自家女子咋给她送一个包子，瓜女婿却如实向岳母说了媳妇的交待，丈母娘听了又气又笑，一边爱怜地替女婿娃擦汗，一边数落着“我娃真是个瓜女婿”。

      之二。话说瓜女婿去丈人家坐席，媳妇交待，让瓜女婿听她在厨房敲盆的声音，她敲一下盆吃一口菜，然后放下筷子坐好。不料想，院子有几只鸡钻进厨房，在搪瓷盆里捣食，密集的声响，让瓜女婿以为他媳妇指令他加快速度吃菜，其状可想而知。

      之三。话说瓜女婿到丈人家吃媳妇嫂子的满月宴，媳妇再三叮咛不准说话，宁可让人说自己的女婿是个呆子，也不准说话冒出瓜气。瓜女婿这天做的很好，一声未吭。临走，丈人一家人送出大门，瓜女婿为澄清自己，说：“我今天一句话没说，你家娃要死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结果，让人家打的鼻青脸肿回到家。

      之四。话说瓜女婿岳母又要生娃，媳妇也又正坐月子，就让瓜女婿前去看望。瓜女婿到了岳母家，就直接撩开岳母的门帘要进去，接生婆摆手示意不让进去，瓜女婿看着接生婆的手势忙问：“生了五个？”气得接生婆在地上忙跺脚，瓜女婿又一脸茫然地说：“咦，咋不小心还踏死了一个”。

       瓜女婿的系列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大人讲给小孩子逗乐的故事。其实，这些故事有个极其深刻的社会背景，那就是过去中国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制度。有多少女儿家从小订下个傻子女婿，直到被娶进夫家门以前，从来不能见面。等结了婚，爱也罢，恨也罢，必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无挑剔和选择。这么些可笑可乐的故事背后，又有多少女人们婚姻不幸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