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心安

她说：因为我，你要放弃一切，这没关系吗？因为我，你要成为贱民，这没关系吗？因为我，你握笔的手以后要挖泥土，这也没关系吗？因为我，我们以后可能要吃草根过日子，这些都没关系吗？

他说：没关系，都没关系，就是因为你，所以才没关系。

闲来，看人物频道李静的访谈，王琳穿着泛旧的粉色衬衫，牛仔裤，她深情地念《大长今》里的这一段话。听着的瞬间，眼眶里便潮湿起来，又悲伤，又心疼。想这世间的爱情还是不可思议得好，因为不可思议，所以才因着那份勇敢让人感动万分，彷佛心都跟着化了。至此，仍愿意相信世间存有这样勇敢的不顾一切的爱情，只是不知道内心彻底的死心塌地会不会经得起平日的风轻云淡？

近日，总是觉得一阵阵的悲凉，顺着脊梁骨就下到脚跟，然后返回心脏，头顶冒出一股股凉气。说不上悲恸，却也觉得像人世最后的光阴，充满黑暗与秘密。反倒因此，却在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平静的欢欣。

这样的时光，适合温一壶茶，将所有安宁握在手心。看见颜色，嗅到香气，体会温度，这样才会踏实。

有一日，心血来潮，看外面大雪落毕，寒风四起，竟将安溪老家哥哥寄给的观音全部拿出来摊在宣纸上铺到了阳台外的雪上，总觉得被风吹吹，再浸入一些雪的气味，让它们见见世间的风花雪月，便会有时日美好的味道，这样冲泡，才会尝到与人生一样的茶的意义。像苦难，遍尝心酸后是收获的满足；像爱情，甜蜜欢欣里有现实的残酷；也像那些陌生的脸庞，饱经风霜才换得顺其自然。这些，我都愿意拿来一起泡进茶杯，好让自己再做无穷的回味，无论好坏，也不枉这百态的一生。

然后，将一些隐忍的悲凉也扔进杯器里，干脆连同茶一起烹了，还能换一点清欢。要不然即使假装看不见，待星星落尽，手心里烫的伤还是握不住的痛。想说的话有很多，在内心里随冬日变冷，堆成一垛大大的枯草，一直在等一个人过来一把火烧了它们，烧掉我一生的山河。有时候会在心里妄自哀怨起来，像小妇人一样的惆怅，沾染的悲伤并不那么壮阔，不丰盈、不清远，也并不那么朦胧。索性在这种复杂烦乱的时候沏茶来喝，立马就变得平心静气。

不经意间回过神来，窗外又是车子发动的声音，盖房电钻的声音，还有送客招呼的声音……只听这生活又在市井里熙攘起来，无始无终。抿嘴笑了笑，奈何自己还是要在这嘈杂中继续生存。再泡一壶浓香的茶，继续静思，且饮且喜。将命运贴着尘埃匍匐，无论原谅与否，每一日都要得过且过，让觊觎接近泥土，我们才会懂得知足和珍重。

也罢：近人者，心心相印，不隔一璃一雾。一路拖泥带水，此生茶里心安。

光阴在茶里变得透明清净，经文散落一地。

香灰落在一朵莲花里…… 这一日，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