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

在公交车上遇见了一个“奇人”——请原谅我这样称呼他。上车后，我习惯性往车厢中部走。没有座位，只好站立。忽然，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食物的味道。目光环视，发现原是身后坐着的一个男子在吃东西。他一手拿着一个泡沫大碗，一手拿着一双一次性筷子。估计味道已经弥漫了整个车厢。男子身穿带花的白色上衣，头发比较长，可是好像没有梳洗，因而看起来有些杂乱。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望去就能把他辨认出来。他若无其事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人看了他一眼后，也都自顾自地面无表情地或站或立了。我也戴上了耳机听音乐。车到站，有一男子好像在与我说话。然而因为音乐的缘故，我不确定他是否在与我讲话，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车门打开，男子下车。奇人开口了，这回我能确定奇人在与我讲话，因他特意提高了声调：“他说你书包拉链没拉好。”一看，我真的忘记拉好拉链了。尴尬至极，恨不得此刻拥有魔法，在地上变出一条缝来。幸而最后一排有一空位。迅速坐下，拿出《鲁迅与当代中国》看。

看着看着，隐隐约约又感到车厢里响起了一个较大的声音，抬头一看，又是那奇人，他说：“我旁边有位，刚才有人下车了，你们可以过来坐。尤其是老人、孕妇、小孩。”原来是他旁边的座位空了，他提醒别人可坐。可是没有人理他。也许是在众目睽睽志下冒然坐进去很不好意思，也许是他怪异的行为让别人不想坐在他旁边。总之，他的好心提醒是空气般的存在。他又大声提醒了一遍，依然没有人理他。这时，背对着他站着的一个女子皱起了眉，两条黑色的眉毛像两条虫子一样突然撞在了一起，继而她又笑了。

对于这个奇人，我起初是感激的——他提醒我拉链没拉好。而后是疑惑与佩服——他竟在安静的车厢里提醒众人有空位。倘若是我，我是绝做不出来的，没有勇气。奇人确确实实是怪异的，怪异的行为、怪异的言语。这应该是我及众多看客的看法。可是，也许在他看来，我们才是怪异的，“众人皆醉我独醒”。

多数人习惯以貌取人。坐车时，在拥挤的车上忽然空了一个位，多数人（当然也包括我）是羞于、懒于提醒旁人的，而一旦有人打破了这种现象，便容易被贴上“另类”的标签。实际上这种“另类”比旁人勇敢多了，何况他们不一定就是“另类”，那只是我们无聊的臆想罢了。

男子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我望向窗外，告诉自己：当心掉进这种无聊的臆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