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排房,那些人,那座小山坡
下午的太阳火辣辣的,让人心烦意躁。从午睡中醒来,记忆如疾风扫过的湖面,波涛四起,心久久不能平静。于是打开电脑很想写写胡须般的心絮,也想写已经枯黄的,不完整的记忆,可是这些早已搁浅在生活的岸边,无从下笔。于是,发动马达漫无目的行驶在烈日的包围圈中,不知不觉车开到了城市的北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记忆中的那座小山坡。
那座山坡清晰浮现在脑海,可无法找寻。到处的水泥路没有留下当年的一点痕迹,坑坑洼洼,曲曲折折的黄泥小径早已湮没在高楼林立的喧嚣声中。我避开水泥路,试图寻找年少时不知走过多少次的那条路,可那条小道就像失散了的孩子无法找回。顺着那一排排的杉树登上了一座山坡,山坡上草丛茂盛,黄土结实坚硬。在无声的岁月中整片丛林和土地渐渐褪去了她骄傲的外壳。旁边立了一块牌子,划分了区域管理责任人,人工呵护和自然生长让周围山坡的树木洗去昨日的尘埃,笔直的立着。那一棵棵不知名的树和幼苗在烈日的烘烤下“争高直指”。我脱下鞋子,盘坐在一块空地上,思绪打开青春的日记,泛旧的扉页如梦一样的年华穿过丛林沙沙作响,这种无声的打坐似乎与这片土地邂逅了无数次。从前的山坡上有足够的空地让我踱步,有直直的杉树让我依靠,有松软的土坡让我停歇,坐在那里眼前的那排房子,那座村庄成了我今生无法释怀的风景,劳作的身影至今历历在目。
一排陈旧的土坯房坐落在山坡下,屋檐下堆积着主人储存的稻草和柴禾,简易的小窗户隐约传来主人们劳作后的喜悦,忙碌的身影总是穿梭在房前屋后。当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时,总能见到从地里干活回来的男主人,他们头戴斗笠,肩膀上扛着锄头,手里提着畚箕,畚箕里装着在田间地头劳作完,顺手捡到的作物茬子,回到家就把这些茬子有序的堆放在屋后晾晒,来日当很好的燃料,用这个做柴禾烧的饭菜自然别有一翻风味。女主人在厨房里端着一盆鸡食,然后“咯――咯――咯”那响亮的号角一响起,从四面八方纷纷涌出的鸡仔把女主人围住,每个鸡仔都伸长脖子抢着吃食。有些调皮的鸡直接飞到女主人端的盆子上,有时会扑翻盆,一声巨响,主人训斥鸡群声和碰撞声就像农村交响乐回荡在宁静的山坡上。炊烟慢慢飘向天空,乳白色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时星星和月亮若隐若现,小蠓虫开始活跃,成团地嗡嗡飞旋。当最后一抹晚霞隐去,万家灯火微微闪烁,勤劳的人们慢慢收拾一天的疲惫围坐对饮,整个村庄沉醉在“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恬静中……那排房,那个村庄,那勤劳朴实的人就像影片一样在我的记忆中反复播放,而那座小山坡便是我独家播放厅。如今,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我的“播放厅”在何处呢?我一寸寸地搜寻着。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我从沉醉中惊醒!我扭头看过去,一群人从山顶急速往下跑,边走边喊:“快跑呀,暴风雨要来啦!”我仰起头,乌云正黑压压地压下来,还没来得及穿鞋大雨就毫无忌惮地落下来了,慌忙中我看见了上面有玲珑的亭台,亭台地势比较高,我快速地冲上去。居高临下,周围高高低低的树木鳞次栉比,庄严肃穆的庙宇坐落在青山环绕,绿树掩映中。长长的一条水泥路犹如蜈蚣一样蜿蜒盘旋在山顶,又崎岖而下包围着寺院,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大门上“龙珠寺”几个大字蔚为壮观。远处一幢幢具有乡村风情的别墅映入眼帘。红色的琉璃瓦和米黄的墙体古朴典雅,安静祥和地座落在空旷的平地之中。据说这是新农村建设点,以前的老房子在政府的支持下“破茧成蝶”飞出了城市的繁华。
雨停了,雨后的树木在雨水的冲洗下显得更加青翠欲滴,整片山峦静悄悄的。寺院里工人们又继续操起工具在不停挖掘,离开亭台行走在硬化的乡村小道,闻不到从前的稻草烟熏味,听不到农家人呼喊家禽的口令声,看不到田地劳作的身影。一声声刺耳的轿车喇叭声,忽远忽近地从别墅里传来。
三十年了,那排房,那些人,那座小山坡究竟在何方?
2018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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