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刚刚带完一届毕业班,回看这三年的经历,感触颇深,我更深地体会到教育的复杂性和艰巨性,这三年算不上成功,但他们终究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也算给自己的一点安慰,从此我无需再牵挂他们,而真正让我记挂的只有一个。
他身体不健全,个头偏矮,腿脚不灵便,走路一瘸一拐。新生报到的那天,我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三年我的责任很大,他妈妈拿给我一张纸,那是一张智力二级残疾的复印件,上面印着他模糊不清的头像,他妈妈十分客气地让我多照顾他一下,他什么都学不会,只要不让他受欺负就好。我对他妈妈说没问题,我尽我所能。
我深知他这样特殊的学生一定会受到歧视,最初我把他安排到两个人的座位,可他的历任同桌总会找我要求换座位,我没办法,只好把他安排到讲台边一个人坐。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残忍,对于身心不健全的人,人们从心里的第一感觉往往是远离和排斥,而不是靠近,更别说帮助,想要真正做到一视同仁是一件很难的事,对于心智和观念不成熟的学生来说,想要接受他更难。
不出我所料,几个星期之后,班级里陆续有人欺负他,每次他受到欺负都会跑到我的办公室找我告状,可他的眼神不好,他指认的人很多都是无辜的,嫌疑人就是利用他视力差在他身边动手动脚,拍他一下,踢他一脚,转身就跑掉,他转过身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这种恶作剧屡次发生。我在班级里发了火,狠狠地批评了全班同学,可搞恶作剧的嫌疑人没有找到,游戏还是时有发生。后来,我准备来个釜底抽薪,彻底断绝班级同学欺负他的现象。过了不久,他又来我这里告状,我问清楚状况,了解到事情发生在班级里,又找了几个同学询问,然后到监控室调查监控,果然发现了有两个同学在恶搞他,我找到他们,让他们看监控,他们无话可说,低头默认,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们,让他们每人写一份事情经过说明,并把他们的说明拿给他们家长看。从此以后,班级里在没有欺负他的现象。
我极力维护他的权利,他的尊严,并不仅仅因为出于对他的同情,把他看做一个特殊的人对待,我这么做更多是因为他的善良。师生关注的只是他的特殊情况,却没有发现他那被掩盖的纯朴和善良。
他虽智力残疾,但并非精神疾病,只不过他的智力发展慢于同龄人,班级里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会跑来跟我说,厕所里有人吸烟,他会报告给我,在操场上捡到5元钱,他会主动交给我,老师搬不开电脑讲台的板,他会帮老师搬开铁板,他除了名字什么都不会写,可这不能阻止他在每次考试一笔一划地写上名字,交给我。上天给了他不完美的容貌,却赐予他一副善的心肠,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情况而表现得自卑,也没有因为受到同学欺负而心生恶意,相反,他每天都很积极,我在班级里宣布的事情他一定要弄清楚,他没有把自己刨除在这个班级之外,作为老师的我,无法忽视命运对他的安排,我能做的就是让他这个被遗忘的小小角落再次沐浴阳光。初中三年,我帮他免于被同学欺负,帮他换新桌椅,帮他抄写课程表,帮他申请贫困补助,他能感受到我对他的好,每次见到我都大声地向我问好。好多科任老师对我说:“你班那个特殊的学生,很有礼貌啊,每次见到我都问好。”我说:“是啊,虽然他比较特殊,但是很尊重老师。”
中考之前,他曾跟我提出过要去读中职,因为他跟我说过他会修电脑,他想去学电脑,我思考了一下劝他不要去,想到他去读中职可能会面临更严苛的环境,面临种种不友好,我替他担忧,我把我的建议告诉他的家长,他的家长很听我的话,也建议他不要去读,要给他找点事做。中考之后,他还是去读了中职,现在想来,我不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每一朵花都有开放的欲望。现在他去做了他想做的事,我衷心祝福他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今年教师节,我收到了一条他发给我的语音信息,他祝我教师节快乐,那一刻,我很满足,为我的良心,为他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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