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北京的最后一个晚上,洗好澡后,我写了明信片,我从上铺爬到地面上。走了好几天的路,腰有点酸痛,隐隐地。我拿着已经变成常温的燕京啤酒,关上了灯,留了厕所的那一盏,下楼去了,去找正在大厅写着明信片的她们俩。
大厅没什么人,可能夜深了。除了我们仨,还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哥,他不像是住户,在大门外吸着烟。还有个在柜台忙着的小哥,我跟他借了胶水,为了把邮票贴到明信片上。还有个喝多了的外籍住户,说着胡话,讲着不太流利的英文,对着柜台小哥说他要wifi,没有wifi不能睡觉,然后说想打电话给妈妈,也是个想家的人吗?一会儿又来回走着,一会儿又去烦着马尾哥,问他好多好多问题。也说不上吵,因为后来他什么时候离开了大厅我也不知道,我只稍微记得那天晚上喝着啤酒的我们,聊的一些些无关紧要的话。
镕晴继续写着明信片,我背对着躺靠在LETITA手臂上,那时候的时间过的很慢,气氛很好,没有音乐,安静得可以听到柜台哥在整理文件的声音。
“Hannah,你为什么原本想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来北京啊?”忘了是谁先开了这个话题。
“本来就想来北京好久了,也想来找永惠,但是不想国庆来,人多,不懂咯,我想抽离在南京的生活”
我好像是这么回答她的。
爸妈对于我上课期间到北京去并没有什么意见,其实也不是没意见,就像是从小开始,他们就相信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一定有我的理由。可能这也是爱的一种吧。
一直到现在,想想还是挺嚣张的,没关系,这很Hannah。
我们到了北京,我们报了平安。
机场去到旅社的路上,我们轮流着点歌,可能是因为916没过多久,在播着黄明志的ALI AKAO DAN MUTHU,跟Letitia解释歌词大意的时候,很有感觉。我相信镕晴跟我一样,形容不出的感受可能叫念家。
旅社是在一个胡同里。它不是特别精致典雅的酒店,它有些不整齐。柜台上有些称不上凌乱的文件,柜台后的架子上有二锅头和烟,大厅里还有好几个木制长桌。大门外有不同肤色的住户在抽烟,有的在谈天。这一切都让旅社像极了它的名字,炮局工厂青年旅社。颇为真实。
早晨的旅社
北京第一印象
有人说,要真正地去感受一个城市,可以通过当地的司机。
19号的凌晨4点半,体感14℃的早晨,三个女孩在路边打着车,目的地是天安门广场。来的是一辆典型的黄绿色出租车。“得快点儿,要慢点儿就没地儿待了”,司机是个大约60岁的大叔,说着只有在电视里才能听见的北京话,很好听。它带着党员款帽子,像极了电视里才会出现的老干部。
一路上,我昏昏欲睡,是因为起的太早也因为昨晚没睡好。这时候,司机的手机在扩音外放着乘客们在打车的单子。
“距离您2.5公里外有前往北京站的乘客,全程17.xx公里;距离您3.x公里处有前往首都机场的乘客,全程xx.xx公里; 距离您xx公里处..."
“原来,早上4点多也有这么多人在打车啊”
我昏昏欲睡。刚司机距离我们好远吧,我们去到天安门广场的这一单好像挺便宜的吧。为什么要接我们的单啊。
我闭着眼,想起司机在我们上车时说的那句话,像极了希望孙女们见证中国升旗仪式的老爷爷。
所以才接我们的单吗?我慢慢地睡着了。
下车前,旁边有好多在卖中国国旗的人们。
我: “有人再卖旗唉!” 司机:“别要!没用儿!”
(???这像是爱国的党员会说出的话吗??反正我是笑出声来了哈哈哈)
这是北京给我的第一印象。
是冷冷的早晨的一丝温暖。
北京早餐
或许不是中国人,升旗仪式我不太能感受到什么。拍了些红旗照片,我只是在想,马来西亚也有升旗仪式吗?
生豆汁(儿)。这是杯受广大民众期许的一杯北京早点饮料。也是杯可以感受当地人民哀怨的饮料。北京必试,beijing must try。试过一次,没有遗憾了。
太阳出来了,有点暖和,我们坐在早餐店外边的石阶上,坐姿也算不上粗鲁,吃着护城寺早餐,怀疑着人生,到底是谁脑子留在了南京,点了那杯生豆汁。
故宫
我的前世大概不太可能是宫女了,这皇宫地大,走得哀家腰疼。滴滴还进不来。
Letitia是个很喜欢历史文化的女孩,经过这趟旅程,我想这么形容她。稍微带着香港口音的普通话,是她在讲解每一个门和殿的历史,嗯看百度啦百度。
该怎么形容在外地旅行遇到同乡的感觉呢?亲切吗。那是两个来自puchong的uncle,用满满的马来西亚口音小聊了一会儿,我们合了照,他们说这是缘分。
红色的墙,黄色的瓦,是故宫。
很多门,很多人,是故宫。
很精致,很宏伟,也是故宫。
从今以后,我也可以说我是个去过故宫的女子了。
(我记得几百年前我坐在轿子上,从慈宁宫到后花园,没那么大啊)(甩头发。
天坛
回音壁,第一次听到这个景点的名字,是从letitia口中。后来我真的到了传说中的地方。圆形的墙,跨过门槛,走进景典,你可以听到不少人在对着墙壁说话。因为即使东面和西面的墙壁隔着很远,还是可以在西面听到东面的人对你说的话。
我听到了,听到镕晴对我喊“HANNAH”,听到letitia跟我说“听到了!我听到了!”
我一直斜跨着相机在身上。祈年殿台阶下,一个来自上海的阿姨以有点着急的口吻,对我说手机电量不足快关机了,让我给她和祈年殿拍张照。很快,拍完,手机关机了。
通往祈年殿有个不算高的台阶,阿姨跟我说她要上去绕着走祈年殿三圈,这样会带来好运。上台阶前她笑着给我念了她的手机号码,带着江南口音地说 “我们,交个朋友”,我把号码记下来了。那天晚上睡前我给她发了短信,祝她旅途愉快,一路平安。(额阿姨她一直没回我哈哈哈)
往大门走去的时候我把帮忙拍照的事情告诉她们,镕晴说我总是会有缘分遇到类似的事情。嗯,好像是。
天坛给我的感觉和故宫的好不一样。我很喜欢天坛。很喜欢,也说不出什么特别原因。
可能,因为它是蓝色的?琉璃蓝。哈哈哈。
天坛公园
如果你是在4点半以后到天坛公园,那你可能只能在墙外远观祈年殿的殿顶。这是我们去天坛的第一趟。那天傍晚我们决定隔天再去一趟。带着疲惫的早上4点就起床还逛完故宫的身体,我们在公园内很悠闲地漫不经心地走着。
长廊,是从西门走到祈年殿必经之路。长廊两侧的柱子连着的凳子,是大叔大妈们茶余饭后的地方吧。插着腰的戴帽子的大叔,跨着长凳坐着把身上背心往上拉了露出半个肚皮的大爷,还有用力地拍手在裹着一层布的凳子上喊着“走你”的大妈,说自己有一手好牌却还是没赢牌的阿姨,还有穿着制服在旁看热闹的保卫。长廊很热闹,是被北京话充满的长形空间,那是大家在打牌。(有保卫在看,应该不是在聚赌吧!)
拐个弯继续走着,和牌局相比下来,气氛相对平静的地方,是大叔们在下棋。有嚷嚷着和局呛对方赢不了棋的,也有吸着烟,骚着脑袋举棋不定的,挺可爱的。眼前的画面让我想起了爷爷。在他们旁边我逗留了许久,我忘了什么时候走到了天坛北门外。
天坛门外
“那小孩会是你喜欢天坛的其中一个原因吗?”
今年五一,David去了北京,那时候的他在天坛北门外结交了一个朋友,是个小孩,名叫浩然。
暑假回家的时候,姐弟俩一如往常地在某个晚上喝着茶谈着天。我们说起了这个城市。我说起了我想去的北京,他说起了他去过的北京。他说那时五一,他答应浩然,再一次去到北京的时候会带着马币纸币交给他。
今年十一前两周,我去了北京。天坛北门外,马路对面的便利店旁边,有个叫京城小吃的小店铺,那就是浩然家的店。我去到了店里,打了招呼,浩然的爸妈说,浩然在家。我把马币纸币和写着David祝福的明信片交给了他的爸妈。临走前,他们给我们打包了些道地小吃。整个派信过程很短,但是却从中感受到一种很微妙的氛围。
我想浩然会很开心吧,被惦记着,一个马来西亚大哥哥一直记得给过他的小承诺。
隔天David发给了我浩然和马币纸币的合照,他一边手各拿一张纸币,圆圆的脸,咪咪的眼,他在笑。我看着照片,嘴角也自动地向上扬了起来。
“那小孩会是你喜欢天坛的其中一个原因吗?”
“是”,没经思考地就说出口的答案。我思索之后,回答也还是一样。
“浩然确实是我喜欢天坛的其中一个原因。”
这很微妙,像是我说走就走的北京旅,很不经意地和他们人生的一个小点滴连接在了一起。很奇妙❤️
我在想,古时候的他们曾不曾想过几百年后的我们,在用着各种心情在参观,参与他们的生活。((还在他们的地盘撒(打)野(牌)
于是,天坛成了我这趟北京旅行中最喜欢的地方。
长城
20号的早晨,是漠河旅行过后,我再一次见到永惠,是在德胜门公交站,准备搭877路公交,直达八达岭长城。她的男朋友睡着了。镕晴和letitia也是。我们巴士上漫无目的地聊天,显得车程有些短。大家好像没什么变化,照常过着各自的生活。
“还有机会来爬长城的话,我推荐你去慕田峪长城”,没有酱多人,拍出来的照片也比较漂亮。”永惠说。
我也不知道永惠算不算的上是我开始喜欢北京的其中一个原因。我觉得应该算。
“ 谢谢你来到我的城市。” 分开后的那个晚上,我突然想起了微信对话框里的其中一句话。
然后往下拉,哈哈又全是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贴图。
bye永惠,去到你的城市见到你,我很开心。
下次见。
我们还吃了北京烤鸭,看着热情的服务员用英文在给游客讲解怎么吃烤鸭;也吃了北京火锅,服务员小哥教我们怎么像当地人用酱吃火锅;搭了地铁和公交,见识了不少南京看不到的场景和画面。
如果要说在北京最喜欢的人,大概是那位看起来对自己工作充满热忱的公交检票员姐姐吧。会提醒乘客前面拐弯扶好,还会对着乘客大声喊说“我说中门上车!”,提醒前方到站准备下车前还会斥责不让座给老人的人们,对,她还教我们下载公交app。
我去参观过了人家学校的大门,也去到了只在电视上看过的鸟巢。
手信没怎么买,照片倒是拍了不少。
挺享受拍照的过程,因为那像是我用自己的方式在记录着自己和别人的生活。
我好像没有仔细地向谁形容过我在北京旅行前的心境。
我想这么形容它。
这里有个装了球的小盒子,盒子里面有个小哀痛按钮。当按钮被撞击后我就会感到无比的疼痛。当我在移动盒子的时候,球会撞击按钮,而每一次的撞击带来的感觉都一样,我并不会随着撞击次数多了而习惯,每一次按钮被撞击,哀痛感都一样。
如果球很大,几乎跟盒子一样大,它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按着我的按钮,这使我无法自我疗伤。如果球很小,撞击的次数少了,我就有充分的时间去处理伤口,然后呵护它,让它痊愈。
这是Twitter 用户Lauren Hershel分享医生给她比喻的"盒子与球理论"。很形象。
只不过我的按钮并不是哀痛,可能是由压力抑郁迷茫无助空虚组合起来的一撅不振吧。
嗯,从开学一直到北京旅行前,这颗球有点大,大得有点喘不过气。
但是球在变小,是在那期间我看了一本书,叫《无法别离》。
说书聊天,是在诚实面对自己的情绪后,球又小了一点点。
球还在变小,是那阵子室友和家人一起出游给了我足够的空间难过,她可能不知道,所以这句谢谢还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哈哈哈。
球变得更小了,是在打破原本一个人旅行的计划后,这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怎么说呢,世事难料,总有安排。
啤酒喝完了,大家的明信片也写得差不多了,马尾哥打发走了喝醉的那人,躺在大厅的沙发上。
“那你觉得有抽离到吗?”
“嗯有,感觉挺好的,好像暂时逃走了不想面对的问题后再回去面对它们的时候就没那么难了。”
“走吧,3点了,我们去休息吧。”
于是我们上楼去了,结束了在旅社的最后一晚,在北京的最后一晚。
早晨,投完明信片,离开旅社,我们前往北京南站。
在高铁回南京的路上,我浅浅地回忆了在北京的这几天。我去到了从前只会在文章里出现的故宫,也亲眼见过了让我叹为观止的天坛。我还当了一回邮差,也喝过了传说中的豆汁儿(请你去北京一定要尝试,这么特别的味道不能只有我尝试!),穿了最喜欢的球衣上了长城,穿了最喜欢的衣服和人家的大学校门拍了照,也见到了永惠,还寄了一张到澳洲的明信片。
带着累累的身体,在高铁上,决定小睡一会儿。我想,我似乎给了自己一个很棒的开学礼物。
离开北京后的好几天,我和朋友在聊着天,在分享北京旅。
“这一次旅行我最庆幸的是,在我想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散心的时候,出现了两个不在我计划里面的人”
“有人陪伴的感觉很好吧?”
“嗯”
然后,我们都笑了。
对于看完这篇旅记的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参与我的生活。
最后,谢谢你们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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