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乡下看雪

一场盼望已久的大雪，在夜里悄然无声地潜入，把城市的各个角落都装点起来了。那些宏伟的建筑、精致的园艺，由于雪的装扮而显得更为宏伟、更为精致。这一切，让人们心情雀跃，无比愉悦。

当最初的惊喜心情慢慢趋于平静时，我却想念起乡下的雪来，想念被大雪覆盖着的村庄，与广袤的田野。我觉得那里的雪会更自然些、粗狂些、原始些。这种情绪一旦产生，就在潜意识里呼唤着你：快去乡下看雪吧！

当我站在乡下屋前的庭院里时，我有一种感觉，似乎乡下的雪一直在等着我们回去。

乡下的雪，真的要比城市的雪更白一些，更厚一些。

庭院南墙外那一簇细竹，被积雪压弯了腰，风一吹，雪就飘了下来，直拂到我的脸上。庭院大门外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地里，青菜藏在雪下，只露出点点绿意。庭院里的柿树、枣树，则早就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树丫上，载了一些雪。树下是个鸭棚，棚顶上覆盖着一层雪，几只鸭子似乎不怕冷，在觅食。庭院的角落里原本堆着些杂物，现在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雪后，看起来很有型有几分艺术的味道了。

我上楼，放眼望去，看到前面几家邻居的房顶，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着，一根根剔透晶莹的冰凌从屋檐上垂下来。这样的冰凌我们小时候见过啊。阳台上插着一面五星红旗，在雪的映衬下分外鲜艳。

我很想站到一个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下雪后的村庄是怎么样的。于是我下楼，出庭院，往村外走去。冷气直往脖子里钻，我戴起帽子，缩着脖子，继续往村外走。

出村后走了一段路，我绕到了村子的前面，站在田埂上伸长脖子往村子张望。

远远地望一个村子的感觉真好。那一幢幢连在一起一字排开的房子，那房顶一层耀眼的雪，还有房子后高耸的白果树。这个时间点，该是做饭的时候，如果有几缕炊烟升起，那是绝美的画面。只可惜那种烧柴禾的大灶头已没有了，炊烟只能靠想象了。

此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空气清醒得很，我忍不住做一个深呼吸，凉飕飕清爽爽的空气一下子弥漫了整个肺腑。

我转身面对开阔的田野，把视线放到最远处。

远处是一排树，树的后面是一个更远更小的村子，它们现在都成了背景。

主角是那片广袤的田野。这片田野上原来开着个养鸡场，在这次“拆违退耕”活动中，得以重新成为耕地。

田野似乎刚翻过土还来不及种上庄稼，或许麦子已经撒在泥土下了。因为翻土的缘故，雪撒在上面不能完全覆盖，又或许是因为化了一天雪的缘故。现在田野上有两种颜色，土的颜色，雪的颜色。土是黑黝黝的黑，雪是洁白白的白，这两种颜色交替排列，像棋盘一样，又比棋盘灵活许多。它们从远处排到我的眼前，牵引着我的视线一会近一会远。

我就这样一会近一会远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田野。这片田野是那么原始，就像我小时候的田野一样。只是小时候的田野是用牛犁地的，所幸的是也会有一轮轮的田垄，也会在下雪天有两种颜色。

我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我，站在田埂上看雪。

雪花飘进了我的眼角，湿润了我的眼。

我伸出手掌，接住掉下来的如棉絮般的雪花。一朵，一朵，晶莹的雪花在我的掌心里化掉了。

我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一动不动，视线越过雪花眺望远处的村庄，眺望田野。雪花在衣服门襟上堆积起来，雪越下越大了。

照这样下去，庄子里的房顶会更白，白果树光秃秃的树丫上会积更多的雪，田野里雪的颜色会更多些，甚至完全被雪覆盖。

乡下的雪，下得很认真，并没有因为鲜有人问津而有一丝懈怠。

这一刻，我的心情变得异常地平和恬然。这样的一次观雪，似乎是我期待很久的，这是一次心灵的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