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醉陀螺
粗碗摔成星渣时，
他正勒着半生酒气，
在晒场的边角上，
扶住一抹晚霞。
吼声扎成麦芒，
他却把褶子笑成波浪。
唾沫星子坠地生根，
长出像小德张吐出的烟圈的陀螺。
晒场边的陀螺转着——
鞭子抽得越狠，脚印陷得越深。
2. 井台绳刻
犁尖翻开五更的墨渍，
墒沟里埋着大唐的碎月。
牛鞅勒进肩胛的黎明，
一垄喘息，一垄倔强。
井绳丈量着地心的深度，
第七只吊桶盛满星斗的份量。
弯腰时看见云端宫阙，
像小德张蹲在井台的青苔，
起身时的麦浪撞破天光。
——井台沿磨亮的绳痕，
是黑土写给苍穹的篆章。
3. 电子屏的幽光
稗子总在谷穗旁弯腰学礼，
稻草人替风翻动账本。
石磨吱呀，碾碎三更的月牙，
井台苔痕又吞没半枚鞋印。
村口土路被驴车拖进暮色，
烟袋锅磕亮几声狗吠，
像祖父烟锅磕出的火星。
而秤杆沉默，横在粮囤之上，
像祖父烟锅磕出的放屁糖的烟圈，
星花扎进泥土，量夏秋冬。
——它见过大唐驿马踏霜而来，
如今压着电子屏的幽光。
4. 半升星语
春风翻动赊账的簿子，
墒情里浮出黑白影像。
攥种的手纹裂成沟壑，
抬头时已是汉代陶俑的脊梁，
像小德张当年递进宫门的烟圈。
晒场西头有未醒的薄霜，
东头筛箕颠簸着晨光。
借半升星子补足斤两，
弯腰时地脉正穿过胸膛。
5. 轶事
他攥紧锄把的茧认不全准考证，
田埂在烈日下蒸腾着错别字。
麦穗低垂，比榜单更懂谦卑，
老牛反刍着被嚼碎的轶事，
像祖父烟锅磕出的火星。
录取通知书折成纸飞机，
掠过打谷场西边的祖坟。
而泥土深处有根须正沉默地，
穿过隋唐的科举，去叩黎明的门。
6. 一筐秋烟
他弯腰拾起遗落的稻穗，
秤杆沉入泥土，丈量晨昏的温差。
碾场石磙吱呀着唐朝的谚语，
金箔悄然坠入谷壳的核桃纹，
像放屁糖的烟圈飘进宫墙。
麻绳勒进掌纹，盘点云朵的银两，
月光在粮囤旁悄悄校准星斗。
深井倒映所有未说出的霜，
一筐秋烟，称出大地的黑红。
7. 从腐叶里捧出红霞
铁犁剖开春泥的脉络，
老牛喘着粗气丈量墒情。
麦苗在霜刃上翻找姓氏，
磨盘与月亮碾碎相同时辰。
土匪的烟锅烫穿炕桌时，
像小德张蹲在井台的青苔，
好人的种子正倒立着发芽。
——深谙黑暗的泥土才懂，
如何从腐叶里捧出红霞。
8. 土豆发芽的力度
晒场新粟呛着柴火叹息，
粮仓深处，鼠齿叩问秤杆。
瓷碗盛满星斗时，
有人把姓氏埋进门槛。
蝉蜕卡在树皮褶子里，
像祖父烟锅磕出的放屁糖的烟圈，
替泥土守着未蜕变的诺言。
地窖土豆发芽的力度，
顶起三寸黑暗。
9. 根叙
井台苔痕漫过秦汉，
沉入水桶的月亮变凉。
挑担人踩着霜迹，
把山路走成绳索。
麦芒刺破朝雾时，
大地正测量天光，
像小德张当年递进宫门的烟圈。
而黑暗深处，
根须盘紧整个春秋。
2025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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