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而不语,默而识之
前段时间,大和尚的事不仅在佛教界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尘世中的我们也进行了殷切地关注。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但信仰是根本,心中有佛,何处不是佛,芸芸众生,都是等待要渡的人。大和尚本身,也依然以一个出家人的尊严,彰显高僧大德风范,保持沉默,不辩解。沉默,也许是最有力量的,胜过千言万语。
一个从根本上的荒谬性毫不留情地引出必然的结论,本身便是荒谬的。我一直以为佛法是严肃的,甚至人生也是严肃的,如果都变成肤浅而娱乐的言论,大部分的人会不会一叶障目,信此而非彼呢?会不会失掉了人间佛法最精义的理解呢?所谓心明则眼亮,如果大部分人能做到心明,看世间的一切则就不会执著了。能日益精进,方能成佛。
多语便会失言,这是世人常犯的毛病。电影《纽约提喻法》中,主人公不停地感受着肉体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的同时,他的精神则承受着另外一层的疑虑与怀疑:如何确定生活的意义?如何关照自己的行为?这不是普通电影中所谓的中年危机、生命困惑,它根本就是对整个世界以及人类社会的无法把握感。这时,他能做什么?当生活被时间侵蚀,当提喻之城被抛弃一空,我们为真相或没有真相而感到疲惫和痛苦,感到如面对生活谜团一样的困惑。沉默也许最好的选择,虽然总想说点什么。我们都知道,有时候言多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你解释的越多,越说不清事情的本来。相信你的人,不解释也会相信你,真正懂你的人,是能理解你沉默的人。正如张国荣在《沉默是金》所唱,“任你怎说安守我本份,始终相信沉默是金,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
鲁迅先生曾说:“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特别是中年人,随着生活的日积月累,经历的世事增多,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漫漫的,都变得喜欢沉默了,越来越不愿意表达自己未经过思考的观点,也许我们都是沉默的大多数。越来越深的陷入一种沉默的状态,屏蔽着自身以外的人与事,宁可一个人,不交流,不参与,与世隔离,悲喜无痕。谁都有无法言语的酸楚,谁都有无人理解的难过,不是不想说,也不是娇情,是感觉没有那么大的必要说。这个时候,沉默,也许是最好的表达。看不惯的人,敷衍一下;放不下的事,慢慢释怀;得不到的东西,放手祝福。顾城在《门前》中说:“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是的,既然那么美好,我们何必去打扰呢?保持沉默,不打扰也是一种修养。
沉而不语,默而识之
以前读《论语》,不明白为什么孔子喜欢讲“默而识之”,不明白孔子为什么喜欢颜回。当真正理解夫子“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后,才有所悟。因为颜回总是终日默坐,从来不和老师辩论,看起来好像有些愚笨,而孔子就是喜欢这种沉默寡言的人。什么是道?孔子保持了沉默,并用沉默作了解释。孔子以无言的姿态启示着弟子们,自然的天道无法通过语言表达,他更喜欢在生活的细节中提醒弟子们注意什么是仁、什么是礼……。老庄也说“道可道,非常道”、“大辩不言”,佛家也有“假名”、“方便”之类的“沉默”表达。其实,哲人的智慧是相通的,儒释道三家都有此现象,认为用语言是无法说清终极真理或终极存在。
海德格尔说:“不是人说话,而是话说人”。古老的智慧以只言片语的形式引发我们的思考,正因为它们都是只言片语的,因为当你说出来的时候,真理已经被扭曲了。这难道不是我们认识自己和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吗?
沉默,其实是智慧。很多时候,对于古贤的智慧,我们没有学到。往往只知皮毛,便自信满心里,感悟不到“大美不言,大音稀声”的大智慧,理解不透“中国古哲的沉默”。能说话很容易,会说话却很难,敏于事而慎于言,真正的闭口沉默则是难上加难,这里包含的不只是隐忍、逃避,而更多的是智慧,是人生必需要面对的现实生活。八大山人一生沉默,他以沉默为笔,用不同常人的画作,而非语言来表达自我,那些怪眼圆睁的鱼、仰天肃立的鸟、三根雀翎的孔雀、残破凋零的枯荷,无不浸透着他心中的悲愤,他冷眼看世界,但他什么也不说。
沉默,并不是哑巴。是自己和自己对话的开始;是内心笃定、不畏浮沉的表现;是圆满成熟、胸中自有山河的气魄。司马懿沉默十年,终于爆发,热闹的三国,最终都归于沉默的司马懿,是沉默让他成了三国的最后大赢家。比曹操,司马懿更内敛,比刘备,司马懿更奔放。但他不会乱说话,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该说的要说,不该说的保持沉默。他游走于三国之间,却不走极端,用自身面带着微笑的沉默,为给三国划了个圆满的句号。
这是人生之大境界,我辈何能尔?如果确实做不到,倒不如唱起《沉默是金》:“休理会讽刺与质问,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少年人,洒脱地做人;继续行;洒脱地做人。”如何洒脱地做人?人的一生,人的生命,都时刻和我们的愿望能背道而驰,我们只能在无限的无声中挣扎。不要怕、不抱怨,无论遭遇如何,是好是坏的取舍都是自己。
所以,要沉默,不必说!无法理解你沉默的人,基本上也不会理解你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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