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
时间，如此仓皇
《文漾》2020新年献词
文 / 周龙然
猛然间，就到了新年。
新年，就像一处老远可见的时间的站牌，突兀地矗立在你无法避开、无法闪躲、无法绕过的正前方。无论怎样，你都必须迎面走去，与它狭路相逢。
愈靠近，愈忐忑。走向新年的日子，其实是慌张的，慌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似乎还远没有做好迈入新年的准备，就得为这逝去的旧年和一年时光匆匆作别。
你或许觉得，跨过年尾年头这样加粗加黑的时间刻度，原本应该再郑重些、更隆重些的。恍惚间你甚至下意识地想要踩下时间的刹车，让时光列车以慢镜头的形式感和仪式感，缓缓通过这道岁月的门扉。
然而时间的惯性无法拦阻，它奔袭而来又迫人而去，从不滞留也从不回头。
你甚至没来得及定睛看一眼这新年的门牌，就倏然间破门而入：2020。
你霎时发现，就在这一瞬之间，匆匆作别的已不仅仅只是一个年份。
原来，此时你竟然已作别了一个年代。
原来，此刻已是这个世纪里的二十年代了。
原来，今生你再也没有了一零年代。
时间，如此仓皇，仓皇得让我们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毫无缘由地泪湿眼眶。
这一年，太匆忙。
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快进了一年的时光。还记得春天出发时的踌躇满志、仆仆风尘，转眼就到了年终岁末的打点行装、计划归程。至于夏日，至于秋光，都没有过什么具体的印象。忙碌的人生没有季节的概念，“忙完这阵，就可以忙下一阵了”，是这一年里最标准的状态。
年头计划好的某些“大事”，一年以来也根本没能顾上。一些念想，后来甚至变得颇觉可笑、颇多荒唐。
此时回看，或许一摞摞的活计仍在延期排档，根本不会因为年终岁毕而了结了断。任何时候，诸如“等我忙完就怎样怎样”的许诺，都只是一句笑谈，因为你的工作或者活计，永远没了没完。
这一年，太苦累。
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普罗大众的平凡人生，哪来的养尊处优、高枕而卧，又有谁不是在埋头苦干、负重前行。何曾悠闲何曾安逸，何曾轻松何曾洒脱，又何曾无忧无虑无尽享乐。稍有责任感的成年人，谁不是在想方设法做得更好、做得更多。
有没有过长时无休日夜连轴转，还是会主动申请加点加班。有没有过拔下针头就赶往车间或格子间。有没有过就连出门约见客户都要设计更合理、更顺便的行程路线。有没过啊，被看似简单却并不容易的小问题、小难题所逼迫，逼迫到局促窘境、手足无措，逼到你左冲右突、疲于应对，大费周章才终于挺过。
平凡如你我，有谁可以一时兴起就不管不顾说走就走，谁说诗与远方可以代替柴米油盐。哪有时光可以肆意挥霍，哪有青春可以任性蹉跎。人生总是在不断给自己层层加码，直到最后一根稻草压跨骆驼。
这一年，太酸涩。
鬓角的白发又增添了许多。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承受了与年纪并不相称的重担与分量。职场，官场，商场，市场，人人都在努力打拼、顽强奋斗，却未必尽如人意。一年如此普通又如此平平，没有惊喜也没有奇迹。甚至你发现正在努力追寻的上升空间，其实并不是你多么急切想要实现的未来，以及多么迫切想要变成的模样。
一些寄望与期许，走着走着就变成了遗憾。许多许多的“我可以”，到后来都变成了“我原本可以”。
要是再遇上某个或某些个至亲至爱的人，约好了一般相继离去，多么坚强的你，也会潸然悲怆。
听一曲老歌，精选几句正能量的歌词点赞分享。拍一组45度斜向上望的美颜样张，发布我们生活的精装。太多时候，我们在表演着愉悦、强打着精神、装扮着幸福。有谁知晓你夜深人静时的热泪沾襟、百结愁肠。
一年感受究竟怎样，唯有你自己，悉知冷暖。
这一年，太值当。
好在，这一切这所有，这苦辣酸甜喜乐愁烦，正是生活的意义。
你所做的，并非漫无目的，所有的付出与汗水，全都富有价值。这一年奔忙一年收成，无论“好极”还是“糟透”，都与你至亲至爱的人切切相关。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亲情爱情，亲人家人，是你搏拼努力的终极理由。对于他们，你是多么重要又必要的寄托，是多么信赖且依赖的靠山。
原来，有长者可以孝敬，有子女可以庇佑，有爱人可以惦记，正是确切的幸福。原来，“上有老下有小”，是一句多么快意的描述。
你苦过累过认真过，你笑过哭过忧愁过，你烦过恼过悲伤过。而这所有，全都值了。
不记得谁说的了，时间或许静止，是青春在流逝。然而岁月仓皇，却愿你不彷徨。
2019已成过往，好事坏事都成了故事。一些记起，一些放下，一些珍重。让我们打起精神怀揣梦想再次上路。
新的一年，又隐含新的机缘新的未知。因为出发，因为赶路，因为奔赴，也才会发现你的发现，遇见你的遇见。
那么，2020，愿你不负所期，不负所遇。
2019.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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