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医院里堆满了人，就像往常一样。
小明很害怕，就像往常一样。
刚刚过完5岁的生日，小明很期待着这个周末，应该可以去游乐场了吧？！
谁知道又生病了，发烧，咳嗽，小明很怕死，就像害怕黑暗一样。
2
上周六生日那天，感谢妈妈给定了蛋糕，妈妈问小明喜欢什么样子的，小明说是蛋糕就行。
结果，果然如此，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爸爸，那个男人，中午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有应酬走不开，得出去喝酒。妈妈一听就火大了，就像往常一样，两个人在电话里就开始吵骂了。
小明紧紧攥着掐着手指，他一直认为，掐的越狠，手指越疼，恐惧可能就会减轻一点，爸爸妈妈就会好一点。
妈妈又生气了，小明小心翼翼，紧张小心。
可还是被妈妈骂了几次，把玩具没收拾干净，看心爱的卡通剧太久，走来走去惹妈妈心烦了等等，虽然是过生日，小明觉得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小明很委屈，但是他知道妈妈也很委屈。
妈妈对他无微不至，妈妈是爱他的，他这样想。但是都怪那个男人，经常惹妈妈生气，他想过去报复那个男人，但是却害怕他的拳头。
那个男人有时候总是挨过来没话找话，不是被他的电话叫走，就是被他的朋友叫走，他觉得那个男人的心里没有他。
晚上不冷不热吃了生日蛋糕，妈妈在笑，但是小明感觉那个笑容是假的。他也跟着笑，因为早已经学会了伪装。
果不其然，吵架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他蜷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紧紧掐着手指，咬着牙齿。他怕妈妈知道他醒着，而没有帮妈妈教训这个男人而恐慌和自责；他又怕那个男人知道自己的企图，而像他过去说的那样把自己永远地赶出去，饿死在外面，或者被鬼抓走。
小明不敢出声，用被子蒙着头索索发抖，想上厕所了就使劲夹着腿硬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游乐场计划不出意料取消了，那个男人不知道是昨晚出去的，还是今天早上。
3
生病了，所以这个周末，更不会有游乐场。
而且去不了幼儿园还得在家继续待着，这让小明很恐慌。
虽然在幼儿园也很少有朋友，常常受同学欺负，但是曹老师挺喜欢他的，可不只一次夸他懂话、善良、体贴。
那个男人也一起来了，却加深了小明的焦虑。
他害怕黑暗，害怕鬼，害怕医院，害怕医生，但是他不想被那个男人训斥胆小，这让他接受不了。
小小的受伤心灵就懂得，不害怕危险，因为早已经习惯了，却害怕不敢在危险面前反抗，犹如面对黑暗，面对“鬼”，面对那个男人。
妈妈仍然不高兴，在来的路上又有争吵，那个男人也不高兴。
小明不敢出声，满心焦虑地跟着高大的大人们，但他的腿开始发抖，他害怕医院。
头脑发白，小明让医生听了前后胸，看了嗓子。他满脸堆笑，摆上最善良和无邪的表情，希望医生能够手下留情。
但是，现实又让小明失望了，就像往常一样，任何人一样。
需要抽血化验。
4
小明的恐惧已经超出了他的阈值，他忘记了一切焦虑，开始变得真实。
他哭着，叫着，祈求着，犹如面对最惊悚的死神。
妈妈和那个男人像往常一样，硬抱着他坐到了抽血窗口。
小明的视线在挣扎的脑袋晃动下，看到了护士身上的白，犹如常常在梦中见到的白影那样，遮盖着最可怕的面容；看到了容器里的红，是最真实的鲜血，意味着死亡，沸腾着本能；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凶容，迫害迟早会来，借着勇气拼死挣扎；看到了妈妈的冰冷：“难道你已经背叛了，妥协给那个男人，被黑暗收买，夺走了我最根本的信任？”
护士说孩子不能乱动，否则扎不准，小明在恐惧中使劲挣扎，以为自己快要胜利了，信念便有了松动。
他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在吼叫，“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扔在这里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气人，一点都不懂事”“不准动……”。
小明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大，心里一阵激灵，身体便失去了控制权。
“为什么？妈妈不要我了，她会不要我的；就算要我，我怎么还比不上那个男人，我还要怎么听话啊？我不够好，一切是因为我不够好。”
5
抽了血，那个男人独自一个人守着机器等着结果。
妈妈把小明凉在一个椅子上让悔过后，便自己坐在了几米远的另一排椅子上。
小明看看妈妈的背影，看看与那个男人中间的隔墙，两眼发呆地游走在自己的内心。
这里不会觉察到血已经抽完了的事实，只有一个孤独的儿童在奋力地本能地挖着坑，把所有忍受不了的记忆都严严实实埋牢。
身子上都是汗，双手磨破了好多血，如果读者有幸看到这个小小的背影，那会是一种不符年龄的震撼画面。
终于，妈妈走了过来，问小明，“你知道错了吗？”
小明抬起头，木讷中夹杂着机械的笑容，“我知道错了，妈妈！”
那笑容看起来，小明比以前更加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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