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月（四）

庭月（四）

庭月自进宫谢恩回来后就一直住在国相府，饮食起居自有一群丫环婆子侍候。居住了几日便从丫环处探知自己的身世和此行目的。得知娘亲为了她而丧命很是内疚伤心，更为自己即将面临和亲的命运而悲伤。她想念静观寺的师傅和女尼她们。奈何国相不准她回去。她日日郁郁寡欢，沉默不语。

这天是中元节，曹府祭祀祖先后大摆宴席。 这也是庭月自进曹府以来第一次亮相众人面前。曹国相郑重其事地把她引见于众人：先是任都军统领的大哥，接着是新考进士的二哥，三哥，睛儿。她一一淡淡施礼，却并不称呼。众兄妹见凭空多出个神仙似的妹妹都拿眼瞧她，特别是三哥和睛儿。

“哟，这是从哪崩出来的妹妹呢？怎么像木头一样不会吭声呢？别不是哑巴吧？爹爹！”睛儿尖酸的声音响起。

“睛儿，不得无礼！”曹国相呵斥道。

“妹妹这容貌真是举世无双啊，爹爹，你怎么不早接回家呢？”三哥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轩儿，别胡闹，带庭月她们入席。”

满桌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庭月却没怎么动筷。她突然很想吃糍粑，那种双面焦黄的糍粑，香喷甜糯。

那年中元节，那糍粑，那少年……

往事如潮，漫过脑海。去年的中元节，庭月随一女尼下山赶集。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她目不暇接，留连忘返，这件看看，那件摸摸。不知不觉己过响午，庭月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和女尼走散了。焦急寻找无果，街边的食物飘香，只觉肚子越来越饿。可怜她没带银子，只得眼巴巴地张望。这时她走到一摊位面前被锅里煎至金黄色的糍粑吸引住了。她饥饿垂涎的神情被一少年看在眼里。

“师傅，来十块糍粑。”少年拿出银子说。

“好咧，少爷，这是你的糍粑，又香又甜的糍粑，保你吃一回想两回。”师傅一手递糍粑，一手接银子高兴地说。

少年接过糍粑，转手递给庭月。庭月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少年，不敢伸手接。四目相交，如一池春水被微风吹皱，少女羞红了脸。那少年真好看，剑眉星眼，白色的长袍加身，束着银色腰带，玉树临风。

“这位妹妹，你能陪我吃糍粑吗？我一个人吃好没意思啊！”说着指指那边的桌子，示意坐下来吃。

见少女不动，少年急了，“这样吧，昨天我先生给我出了道题，我至今还没有解答出来，你要是帮我答对了，就算我请你，如何？”

少女被他说动了心“说吧。”

少年见状忙压住惊喜，故作苦恼地说“我先生要我对出‘烟锁池塘柳’的对子，我想了半天，越想越头大，我上哪去找金木水火土来配它呢？真难。”

“这有何难，对对子讲究的是平仄压韵，对仗工整，你照着上厥对应填就是了，烟锁池塘柳我看对炮镇海城楼就行。”

少年看着衣着朴素的少女轻启朱唇轻而易举就对出了对子，很是讶异，心里犹有道闪电划过。

“佩服！佩服！真聪明！看来我请你吃糍粑是请对人了，来，请这边坐。”少年高兴的说。

少女这才不客气地坐下。

也许是太饿了，也许是糍粑实在是太好吃了，庭月觉得那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美食。

两人边吃边聊对子，“刚才你考了我，现在我也出个对子：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无知无识。”

“你这是笑我无知无识吗？”少年笑道。

“我哪敢笑你呢，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少女羞红了脸。

“开玩笑，你也当真，你也太不经逗了，好吧，我对，你可不能笑话我，”少年摇头晃脑道“观人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来观去，观他人也有高有低。如何？”

“嗯，不错。”少女含笑道。

“庭月，你在这，让我好找。”女尼急匆匆赶来焦急道。

一场相遇过后，庭月的梦里都是糍粑又香又甜的滋味，只是她再也没见过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