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云黄山的故事

    义乌云黄山，又名”松山““塔山”，位于义乌佛堂镇塔山乡。其实，即便是义乌本地人，知道“云黄山”这一雅号的人并不多，因为在他们的习惯中，它叫”塔山“。“塔山”在南北朝之前，一直被称之为”松山”。得名”云黄山“，传说是因为当初达摩祖师来义乌时，见松山天际有团团黄云缭绕，风吹不散，遂专程前来查看。达摩到达松山，见松山翠峰叠嶂，黄云盘旋若盖，佛光四射，松山因此改名“云黄山”。达摩到松山时，巧遇傅大士。在达摩的指点下，傅大士顿悟前缘，于是偕妻子在云黄山修房三间，躬耕而居。他白天劳作，晚上修学，过着以救度众生为己任的农禅生活。经过十年的修道和弘法，终成南朝禅宗之尊宿。义乌双林寺之始祖，中国维摩禅祖师。后世都认为他就是弥勒佛的化身。傅大士他圆寂后，一部分骨灰就埋在云黄山顶，后人为纪念他，在山顶建了一座善慧傅大士舍利宝塔。他在云黄山建成的三间藏修的静室，也被人建成”云黄寺“。此后1400多年来，云黄山的名字渐渐被”塔山“所代替，云黄山反而不知所云了。

     说起我与云黄山的故事。那还是我读高中时的一段往事。某年我回义乌度暑假，大多数时间住在舅舅家。一天，小表妹一帮同学要去游塔山，随便把我也捎带了去。到了塔山，没想到一群孩子居然想到去云黄寺求签。当初，云黄寺在我所见过的寺庙中，小的可怜。说实话，根本入不了我的法眼。普普通通的三间小房，中间的大厅被拿来充当大雄宝殿。殿中央供奉着一尊全身黝黑类似包公模样的雕像，似佛非佛、似道非道（当时确实不知道这供奉的是谁）。一张陈旧的供桌上，两盏昏暗的油灯一左一右有气无力地燃着。供桌前还有三张方便善男信女跪拜的草垫。那天好像还是菩萨的什么纪念日，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农妇正搭着梯子在挂什么布幡。草垫前的地上，放着个黑得能冒出油来的竹筒。竹筒里插着大概六七十支竹签。表妹的同学依次焚香、叩头，然后跪在草垫上求签。看到他们年纪尚小，这一套如此娴熟，心里很有些不屑。

     等到他们基本上都求完了签，表妹的一个男同学递给我三支香，让我也去进香求签。我边说NO边摆手拒绝。因为我从来不信这一套，也从来没有在哪儿这样干过。表妹看同学的表情有明显的不悦，就赶紧过来打圆场。劝我进了寺庙，就要烧香求签。人家好意香也帮你买了，你总得给人家一点面子顾全下大局吧？为了不失表妹的面子，我只好极不情愿地接过表妹转递过来的香，第一次（绝对是人生的第一次）朝着那位都不知道是谁的雕像（后来才知道是傅大士）跪了下去。捧香三叩首后，表妹把我的香接过去在香炉里插了。然后拿起签筒，让我求一卦。第一次求签，真不知道怎么弄。众目睽睽之下又有点紧张，于是闭上眼捧着签筒就使劲地上下摇晃。“哗啦”一声，只听表妹叫声“不好”，睁眼一看，是我把签筒里所有的签都撒到了地上。表妹和她的同学手忙脚乱地帮我捡拾着竹签。即便速度极快，还是没有逃过那几位正在挂布幡的农妇的眼睛。她们纷纷下楼梯，或跪或立地朝着那尊雕像双手合十，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头佛……不要怪罪、不要怪罪……”等词。表妹的同学说，老妇人责怪我们把菩萨得罪了。

     把竹签重新插回到签筒里。一个老妇人有些不高兴地过来教我如何摇签筒。在老妇人的教导下，我诚惶诚恐地慢摇轻晃，一点一点地看着一支竹签缓缓地出头，然后“噗”的一声落了地。我赶忙拾起落在地上的那支签，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得我魂飞魄散。别人的签都是写着“第某某签”，而我手上的那支签，却分明写着七个字“无诚心，罚油一斤”。“太不可思议了！”我被吓得六神无主，撇下竹签，就逃命似地冲出了云黄寺。直到跑出好远，心里都还在怦怦直跳。“这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会是真的！

     这件事，多年来一直像个梦靥压在我心头。直到十多年后，有一次我带儿子回乡探父母。父母带我们来游览云黄山下的双林寺。我随口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老妈听完大骇，急问我当时是否买了油？当得知我是一逃了之的结果后，她执意要带我重上云黄山，去还十几年前的欠账。

     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云黄寺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一堵黄墙、一片竹林、一口大钟、一尊弥勒。虽然多了几间房，但大雄宝殿依然只有那么大。傅大士慈眉善目端坐其中，他的雕像依然黑黝黝的。不知道寺里的香火旺不旺，但那天的确门庭冷落。老妈和寺里的居士唠东唠西，可以肯定把我之前的故事说了。居士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我，极度慈祥和宽恕。老妈为我捐了油，又让我往功德箱里塞了些钱，这才算是把我欠云黄寺的一笔老账还了。有感于当年无法解释，至今也无法理喻的那段奇遇，我顺带在寺里请了一张护身符。此后十多年，我一直把这张护身符带在身上，夹在驾驶证的扉页中。

     从那以后，每次回到义乌，只要时间上允许，走得开。我都会去云黄山走走，去云黄寺看看。而每次去，云黄山、云黄寺都在变化。新修的庙宇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汽车可以上山了，云黄寺也有了新的大雄宝殿。然后是斋堂、禅房，甚至弥勒佛都有了专属的大殿。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在郁郁葱葱的竹海中更加显得耀眼和庄严，但供奉着傅大士那尊坐像的老房子至今未变。或许，只有它才能显示云黄寺的古朴和灵气，也只有它才能昭告天下云黄寺几经废兴的沧桑吧！

     每次去云黄寺，总希望能解开几十年前的那个迷，也希望云黄山的仙气能带给我更多的好运。我希望能探索到云黄山的奥秘，更希望能悟到佛的禅意。风风雨雨几十年，南来北往闯江湖，大大小小的名寺名刹走过见过不少，但云黄寺在我心里的位置始终无任何寺庙可以撼动。因为我的内心至今抹不去自己人生中求的那第一支签。那七个让我永远无法释怀的字“无诚心，罚油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