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紫翔

---

一

H市，清风，午夜。

一场大雨过后，城市的街道被洗刷一番，稀稀落落的水滴从屋檐上滴落，砸在路面的积水中，溅起片片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杂草的腥气，雨后的水雾在空气中扩散，在昏黄的路灯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城中一家偏僻的酒吧，招牌的灯光已经有些破旧，水滴滴落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响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一个满身酒气的胖子从酒吧后门歪歪斜斜的冲了出来，跑进路边昏暗的巷子，还没站稳便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吐完他缓了许久才慢慢直起身子，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秽物，长出一口气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自言自语的骂着：“臭娘们，还真能喝，看老子今天非把你灌倒不可……”

他嘟嘟囔囔的环顾四周，发现离街道太近，又顺着昏暗的巷子往里走了几步，这才脱下裤子开始“放水”。

他提上裤子准备回到酒吧时才发现，此时巷口站着一个人，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在黑夜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像一只猎豹紧紧地盯着他的猎物。

胖子感觉到了危险，但他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冷静的站着，以他的身份一般的小毛贼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对方也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死死盯着他，那双看不清的眼睛，让人发毛。

“什么意思，兄弟！”胖子率先打破僵局，“你要是要钱，哥身上今天也没装多少，你都拿走算球，我也不追究，出来玩咱都别惹事……”说着话，他一步步的向前移动，对方是背光，完全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和打扮，摸不清路数，而自己则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下，如果动手完全不占便宜，他要走到有光亮的位置，同时右手缓缓的摸到腰间，将一把短柄匕首紧握在手中。

黑影似乎识破了他的意图，猛然冲了上来，他的步伐很快，却异常的轻盈，胖子暗骂一句，抽出短匕正要抵抗，黑影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砍刀瞬间将胖子的右手斩落，顺势一脚将胖子踢翻在地面。

胖子在地上疼的浑身抽搐，黑影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冲上去骑在胖子身上，“等……别……”胖子还没说完，砍刀已经对准他的心脏没有丝毫迟疑的刺了下去。

乌云翻滚，又是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

二

一个星期之前，H市的刑警大队会议室内，中队长顾城此时正焦头烂额，所有警员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垂头丧气，会议桌上散落着一张张案卷，纸张的边角已经有些褶皱，显然被翻阅过了无数遍。

顾城面前放着一本档案，翻开的页面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中白白胖胖的家伙嘴角上扬，神采奕奕，但在顾城眼里却是格外的嘲讽。

“真的没有转机了吗？”顾城盯着照片中的胖子愤愤地想，像他这样一个警校刑侦专业毕业的研究生，从警也有近十年的生涯，面对这样的事情依然是束手无策。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得推开了，顾城的助手小王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看到顾城说道：“不好意思顾队，看到消息我就赶过来了，路上堵……”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会议室的气氛不对劲，偌大的场合之后他的声音在回荡。

顾城眼神锐利的瞪着小王，这家伙警校毕业近四年的时间，从来到刑警大队就一直跟着顾城干，总体来说还算聪明机灵，但是有一个坏毛病，就是爱迟到，幸好没有耽误过什么事情，却很让顾城恼火，两小时以前，顾城召集自己中队的所有警员召开紧急会议，这家伙又一次的撞在了枪口上。

“你他妈不看看几点了！”顾城对着小王咆哮道，“又是堵车，这个借口你用过多少次了，你一个干刑侦的，就没有一点新的借口，为什么其他人都能赶到就你不行……”

“是是是，顾队顾队，”小王打断他凑上去，一脸憨笑，“顾队您等会再骂我，刚才我来的时候经过局长办公室，局长让我叫你过去下。”

顾城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制服，推开小王向会议室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听到身后小王小声地问其他人：“怎么回事，顾队今这火气这么大？”

顾城猛的转身，撇了小王一眼，看到他的眼神小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缩到座位上。

顾城扫视整个会议室一眼，摆了摆手，“这段时间大家也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然后指着小王说道，“你小子给我留着，一会再收拾你！”

小王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吐了吐舌头。

说完顾城推门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局长办公室走去，局长为什么找他，顾城心里一清二楚。

---

三

H市是省边的一座小城市，虽然算不上繁华，但在夜晚的时候也是灯火辉煌。

黑暗在哪里都会存在，H市也不例外，由于在省边，有些山高皇帝远的意思，这里也就成了凶杀案的高发地带，也有许多不法分子和涉黑势力在这里集结，这让刑警大队的警员们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就在不久之前，一具女尸在H市的一片荒地上被发现，接到报案，顾城带领他的队员很快抵达现场，由于这个季节是H市的雨季，现场的痕迹几乎被大雨洗刷一空，法医大致可以确定女子的身份和死亡时间。

经过几天的摸查和走防，可以确定死亡女子是一名失足少女，亲人都已经联系不上了，但是根据女子的朋友描述，女子在死亡之前曾和自己的上级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而这个上级就是H市出了名的皮条客，在顾城手里有他无数的案底，但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他似乎还与某些黑势力有瓜葛，似乎总有人在背后帮助他翻案。

而这次，顾城下定决心一定要讲这个人缉拿归案，他收集了很多证据，调取了当天晚上路边的监控视频，视频中是一伙人对被害人进行殴打，虽然视频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从背影判断视频中的胖子就是那个皮条客，掌握了这些，顾城有些欣喜若狂，他立刻就将这个恶贯满盈的胖子控制了起来。

谁知，胖子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在短短一天之后，之前作证的证人竟然把自己的证词完全推翻，监控视频也只能说明被害人被人殴打，但不能直接证明就是这个胖子所为。

案情一波三折，胖子在审讯室里洋洋得意，顾城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他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

拘留的时间是有限的，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只能马上放人，局长找顾城即是说一些安慰的话也是下通牒，让他加油干，争取找到真正的凶手或者更有利的证据，但是现在必须将胖子释放！

顾城离开局长办公室，直径走出刑警大队，他的心情无比的沉重，恶人无法定罪，正义得不到伸张，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作为中队长的他心中懊恼不已。

他走到自己的车前，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了一口，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今夜天空无云，看来明天会是晴天！

“顾队！”小王从会议室的窗户里探出头，喊道，“等等我顾队！”

顾城这才想起来刚才把这小子留在会议室了，他苦笑一下，小王跟了他这么久，虽然毛病挺多，但是他打心里也挺喜欢这个愣头小子。

小王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说道：“顾队，不是让我等你么，你咋把我扔下自己就走了！”

“你小子今天这么听话！”顾城瞥他一眼说道。

小王凑上来，一脸媚笑：“顾队，瞧你说的，我哪天不听话，快给我也来一根，下午那包抽完了，忍半天了都！”

顾城递给他一根，看了看远处的霓虹，说道：“走，请我喝酒去！”

小王一愣：“啊，师父，你又要喝酒啊！”

“心情不好，陪你师父喝一杯，”顾城说完，脸色一变，“以后你迟到一次请我喝一次，就不信治不了你这毛病！”

小王无奈的说：“师父，今儿是真堵，骗你我是……”

“少废话，上车！”顾城打断道。

---

四

时间接近午夜，顾城回到家，打开房门，屋里黑洞洞的，一百多平米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这让他多少有点心慌。

但他只打开了客厅的台灯，走到餐厅，拿出一瓶红酒，倒了满满一杯，接着回到客厅，点上一根烟，关掉台灯，整个人蜷缩在黑暗中。

“小王这小子，酒量越来越差了。”顾城心想，然后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顾城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孤独感，可以让自己沉静下来，在嘈杂的生活中找回属于自己的一片宁静，他十分喜欢喝酒，几乎到了酗酒的地步，没有酒顾城连觉都睡不着，当然这也不是天生的，源于他的经历。

作为警校刑侦专业的研究生，顾城天生拥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获得过全省自由搏击亚军，可谓是有勇有谋，毕业后直接进入到H市的刑警大队，凭借自己的能力，顾城在很多案件中表现出众，不到两年的时间，没有任何关系的他被破格提升为刑警大队的中队长，很多棘手的案件在他手里都迎刃而解。

事业稳定之后顾城便与自己大学时的女友结婚，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一年之后有了自己可爱的孩子，就在他事业和家庭都蒸蒸日上的时候，世界活生生的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六年前，一起郊外的汽车事故中，他的妻子和孩子都离他而去。

顾城已经不记得为什么他们会在那辆该死的大巴车上，也不记得他们要去哪里，他只记得那天天是阴的，雨很大，所有的人都围着他说话，似乎是安慰似乎是同情，但他们说的什么，顾城完全听不到，最残忍的是，他还要办各种各样的手续，停尸、火化、安葬所有所有都是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整个过程顾城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哭不出来，也许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也许这不是他表达痛苦的方式，但当他看到盛着妻子和孩子的骨灰盒时，他眼前一黑，险些跌坐在地上，接着他泣不成声，因为那一刻他相信了，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望都破碎了，现实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顾城的内心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洞，永远无法填补。

顾城休息了几个月，就继续回到了工作中，热爱这份事业的他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分心，但是他多了两个朋友，烟和酒。他将妻子和孩子的遗物都锁在卧室的衣柜深处，整整六年没有打开，甚至都很少进入卧室，有案子了就睡在书房，没有案件，就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一宿，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顾城躺在沙发上，猛吸几口烟，将杯中的红酒喝干，翻个身准备睡觉，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天的案子，那个胖子的身影挥之不去，突然他的头猛的一疼，疼的很厉害，顾城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他起身，揉着太阳穴。

“偏头疼的毛病又犯了，”顾城心想，“还好还好，就疼了一下，看来以后酒要少喝。”他走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沙发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五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把顾城叫醒，他拿起手机，很不难烦的问：“喂，哪位？”

听筒那头传来小王的声音：“顾队，你怎么还睡着呀，快来局里吧，一纯问这些卷宗怎么处理呢？”

“来了来了。”顾城挂上电话坐起来，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出门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烟。

他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却发现剩下的半盒烟静静地躺在茶几旁的垃圾桶里，他有些意外的愣了下，看来是昨晚睡着了，不小心将茶几上的烟盒打落，正巧落在了那里，但这一幕似曾相识，让顾城心里有些膈应，他皱了皱眉头，装上烟出了门。

昨晚喝酒了，顾城直接打车到了刑警大队，手下的人已经开始忙碌，他坐到办公室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这时小王走了进来，说道：“顾队，局长的脸色今早可不太好看，拘留室那个胖子……”

“局长昨晚说了，这个案子已经不归咱们中队管了，交给别人了，证据不足把人先放了吧！”顾城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是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小王叹了口气：“好吧，我现在就去办。”

话音刚落，内勤技术部的周一纯也敲门走了进来，这姑娘是技术部的大美女，暂时归顾城管，聪明活泼，才毕业没多久，来到局里工作时间也不长，但追她的人已经可以从刑警大队排到市中心了。

周一纯手里抱着一沓案宗，进来先跟顾城打了个招呼：“早啊，顾队，听说你昨晚又喝酒去了，没事少喝点酒啊。”

顾城瞪了小王一眼，心想这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出说，不过被美女关心心情总是好的，顾城难得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怎么了一纯，有事么？”

“哦，我就问下这些卷宗现在需要归档吗？”周一纯说。

顾城点点头说道：“整理整理，先归档吧。”

“好的。”周一纯转身准备出去。

顾城撇了小王一眼：“你愣着干嘛，人家抱那么多东西，你倒是搭把手啊。”

小王如梦方醒，尴尬的应了一声，木讷的接过卷宗，周一纯看到他的样子，也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两人一同走出了办公室。

顾城看这两人的背影，笑了笑，喝了口热水，心知今天可不好过，然后埋头开始处理手头的事情。

快到中午了，顾城才直起身子伸了伸懒腰，这时小王跑了过来：“师父，刘队他们在会议室，让你去下，要讨论下这个案子一些详细情况。”

顾城叹了口气，看看手头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站起来：“好吧，过去跟他们说说。”

经过走廊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个警员将一个胖子带了出来，胖子见到顾城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哎呦，顾队！”

顾城心里面正憋屈，临走还要在这里碰到，真是冤家路窄。

胖子几步走到顾城跟前说道：“顾队，兄弟我就先走了，我是个生意人你们把我关这几天，耽误了我不少生意，我就不追究了，大家都是为了破案嘛，您说是吧！”

顾城看这他一脸得意和嘲讽的笑容，打心底想给他一拳，但是他忍住了，只是职业性的说道：“虽然你出去了，但是案子还没有破，这段时间麻烦你不要离开本市，请协助我们继续调查。”

“没问题，没问题，”胖子仰了仰头，无不嘲讽的说，“这案子你们可一定要破呀！”

“放心吧，一定的！”顾城微笑着说，语气里却透着斩钉截铁。

胖子一愣，不屑的嗤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室外阳光正好，将胖子肥硕的身躯沐浴其中。

看着胖子的背影，顾城的头突然疼了起来，这次疼的非常厉害，他咬牙忍住，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小王看到顾城这样，急忙问道：“顾队，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顾城咬着牙说，“这个人给我盯紧了！”

“但是，这案子已经不归咱们管了呀。”小王有些意外的回答道。

顾城稳定了下情绪，对小王说：“走，咱们去会议室跟刘队聊聊。”

---

六

一周后，清晨，街道上透着雨后泥土的清新。

偏僻的酒吧，昏暗的小巷。

垃圾桶旁躺着一具肥胖的尸体，顾城站在旁边，面无表情，身边工作的法医和警员们都在忙碌着，巷口处警戒线外有不少的人围观，也有些记者被工作的警员们挡在那里。

刘警官拿着一个证物带走了过来，对顾城说：“有什么想法吗？”

顾城看了一眼刘警官手中的证物带，里面是一些呕吐的秽物，说道：“被害人右手被斩落，切口平整，致命的是贯穿心口的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痕，可以判断凶手的目的就是取他的性命，简单直接，显然是有备而来，使用的凶器也是非常专业，有可能是寻仇或者灭口，其他的都被雨水冲洗的差不对了，目前没有看出来什么，可以让法医看看伤口，说不定从凶器上能有突破，另外尽快调取街口的监控录像，看看能有什么线索，你手里的是什么？”

刘警官点点头说道：“这个昨晚这里留下的呕吐秽物，还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拿回去化验下，看看有没有帮助。”

顾城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不久之前还飞扬跋扈的胖子，此时安静的躺在这里成为了一具尸体，刚到这里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四个字，恶有恶报，但是转念一想恐怕他们需要面对的是更为棘手的犯罪分子。

“这个人我们之前调查过，”顾城对刘警官说道，“皮条客，仇家也不少，学过散打，据说身手还不错，能让他这么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杀，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刘警官环顾四周，说道：“现场应该没什么了，我们再勘察一下，就把尸体带回去让法医做详细的化验，不好意思，这么早让你们来帮忙，这个人你们之前调查过，还要请顾队多多协助啊！”

刘警官这个人顾城是了解的，老实稳重，但是也确实没什么决策力，做事情优柔寡断，有时让人头疼。

“客气了刘队，大家都是为了破案嘛，”顾城笑笑说道，“那我们先去买点早餐，还真有点饿了。”

刘警官点点头笑着说：“好，今天这边忙我暂时走不开，改天请你喝酒。”

“好啊，喝酒这事我可不含糊，一言为定了啊。”顾城开玩笑道。

“哈哈，没问题。”刘警官笑道。

说完刘警官被一名法医叫到了一旁，顾城看了一眼法医手中的笔记，回过身准备喊小王一起去吃早餐，却发现这小子愣愣的站在胖子的尸体前若有所思，顾城连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答应。

顾城无奈，走上去推了他一把：“嘿，想什么呢？”

小王被顾城吓了一跳，回过神，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

顾城打量了小王一眼，说道：“你不饿呀，走，去吃个早餐。”

小王点点头，跟着顾城，满腹心事的走出了警戒线。

清晨的街道上经过来来往往的上班族，背着包匆匆前行，远处的公交车站已经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昂着脖子眺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

走了一段距离，顾城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小王问道：“怎么了，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呀？”

“顾队，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恶有恶报？”小王反问道。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能用法律的方式来解决这些犯罪分子，因为我害怕有些人的死是为了掩饰更大的罪恶。”顾城回答道，但是心里却有些虚。

“那如果法律解决不了呢？”小王说，“就像之前那个疯子，最后还是我们……”

“别说了，”顾城严厉的打断他，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这个事以后都不要提了，我们没错，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不好意思，师父”小王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有些歉意的说，“刚才我就在想，之前看过许多超级英雄电影，都是超越法律，惩罚犯罪，但是现实中坏人一样存在，却没有那些英雄，刚才看到胖子的尸体，我竟然有一些欣慰。”

顾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科幻电影看多了吧，你搞清楚你是执法人员，这话你给我说说就行了，别给别人乱说，明白么！”

小王点点头，干笑着说道：“师父，这个我明白，也就给你唠叨两句，你看你认真的，就怕你这个表情。”

顾城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向前走，不再理他，而小王的话何尝不是自己内心不愿去想的禁地，在他眼里那些超越律法的审判者同样是背负着鲜血的杀手！

而真正让他产生过恐惧带有死亡气息的人只有一个，那个影子是顾城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杀手！

---

七

“死者的右手切口平整，成坡面，斜向上，由手腕内向上切入，这种动作有些奇怪，如果右手持刀这样劈出去会很别扭，而且被害人当时也是处于防御状态，这样很难轻易将右手砍落，另外从胸口的致命伤来看，凶器从上往下刺入，洞穿肋骨，刺透心脏，这一击相当有力，伤口中间有凹槽，可以判断凶器是带有血槽的专业刀具……”

刑警大队的会议室内，法医将死者伤口的化验情况向大家做了详细的汇报，顾城心不在焉的翻着案件的照片和资料，满脑子却想着家里的事情。

今早顾城被刘警官的电话惊醒，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家中的卧室里，但是他明明记得前一天晚上喝了很多红酒，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头疼的难以忍受，于是就窝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什么时候回到卧室的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况且顾城已经很久没有睡在自己家的卧室里了。

当他准备出门经过客厅时，发现前一天喝酒的酒杯被涮洗干净，整齐的放在餐桌的杯具中，这让顾城心里有点犯嘀咕，因为他既不记得自己洗过也不记得没有洗过，而他的抽剩下的烟再一次的被丢到客厅的垃圾桶里，此时顾城脑海中有一个人影闪过，这让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法医讲解完后，刘警官转过身，对在场的警员说：“怎么样，大家有什么看法，没关系，畅所欲言。”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盯着顾城。

“顾队，顾队？”

“啊？！”顾城愣愣的对这手中的卷宗发呆，刘警官连叫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呢？”刘警官问道。

顾城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现场留下的短匕首只有受害者的指纹，可以判断当时受害人是用这把匕首防身，但是已经有防御动作了还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切下手臂，造成如此平整的创口，这说不通，而且是由手腕内侧向外的斜面，可以大胆的推测，凶手是个左撇子，突然出手让受害人猝不及防，才造成这样的创伤。”

听到这里，正在做会议记录的周一纯抬起头问道：“顾队，您说的这个推测可以确定吗？”

顾城点点头：“一般人在进攻的时候基本上会使用右手，之前我在学习自由搏击的时，教练会要求我们练习左手进行攻击，来达到左右手的一个力量平衡，在练习左手臂力的时候也曾持械切割物品，所造成的切面与受害人的伤口有相似的地方，在关键的实战时凶手第一时间用左手进行攻击，所以可以判断凶手就是个左撇子。”

周一纯嘟起嘴赞许的点点头，样子清纯又可爱。

刘警官喝了一口茶水，有些犹豫的说：“顾队，你觉着这起案子跟之前的案件有什么联系吗，这个受害人你们之前调查过，有不少案底，和之前少女被杀的案子又有牵连，会不会是寻仇或者灭口？”

听到这句话，刘警官的心思顾城一清二楚，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如果这个受害人真的和之前的案件有牵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刘队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案件可以并案处理？”

“恩，以目前的情况也是一种思路。”刘警官回到道。

顾城微笑着点点头，对在场的警员说道：“那就先从这一点着手，重新走访之前受害少女在本市的朋友，因为杀手的凶器是带有血槽的刀具，很有可能是军刀一类的凶器，重点调查被害少女周围有没有当过兵的左撇子。”

“那么顾队，这次还要麻烦你了。”刘警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顾城向刘警官摆摆手，转过身对身旁的小王说道：“走，你跟我来！”说罢，便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小王“哦”了一声，有些犹豫，还是立刻站起身跟了上去，刚走出会议室，周一纯也跟了上来叫住顾城：“顾队，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顾城还没说话，小王自一旁插嘴道：“我们出去办案，又不是出去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周一纯抿着嘴白了他一眼，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顾城看在眼里有些发笑，心里盘算了下这次只是出去走访，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于是说：“好，那你跟着小王，多学点东西。”

周一纯立刻眉开眼笑，开心的应了一声。

走出刑警大队，小王低声问顾城：“顾队，并案调查有这个必要吗，之前那个案子不是交给刘队不让咱们负责了么？”

顾城心想这家伙小心思还不少，应付的说道：“都是办案，哪有那么多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去开车了。

其实顾城心里明白，如果可以证明两件案子有关系，或者说这个胖子是因为仇杀而死亡的，那么也就证明之前顾城的办案方向是正确的，这既能满足顾城失去的这点自尊心，刘警官也算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两全其美，顾城心里不禁感叹老油条就是厉害呀！

---

八

H市城中村，一间破烂的出租屋中。

顾城对面坐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少女，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动作表现的不屑一顾，眼神里却是难以掩饰的紧张。

在这个总共不到四十平米的房间里，床上、椅子上、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顾城清理了半天，才勉强给自己弄了把椅子坐下，女孩似乎早已习惯了，一屁股就坐在自己扔在一旁的胸罩上，房间光线很暗，只有一扇小窗，窗户旁边是厕所，虽然有一定距离还隔着门，但顾城还是闻到一股淡淡的厕所独有的味道。

“警察叔叔，之前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这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啊？”女孩不耐烦的问道。

“恩，没什么，做一个后续调查，”顾城尽量放轻语气说道，“了解一下受害少女在H市还有其他朋友或者她有男朋友吗？”

“受害少女？”女孩听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您是说小敏吧？”

“对，是的。”

“我不知道她在这里还有什么朋友，这边我俩虽然玩的最好，但是交际圈子是分开的，小敏年轻漂亮，认识几个大老板也不是难事，但都是工作关系，走得都不近。”女孩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那她跟你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吗？”顾城语气平淡的说道，“她为什么一个人在H市，家里人却都联系不上？”

“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女孩有点不耐烦，“她爸爸欠赌债弄得妻离子散，她没人管，也不想在家过了，自己跑到这边来谋生。”

“那小敏有男朋友吗？”顾城问道。

女孩咧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有哇，看你问哪一个了！”

顾城沉默了一会，等女孩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眼神锐利的盯着她问道：“之前你说小敏受害前和她的老板有非常激烈的冲突，为什么后来又翻供了？”

女孩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但立刻领静下来说道：“警察叔叔，看您说的，我那哪是翻供呀，我们这经常和廖胖子顶嘴，都习惯了，那天小敏刚出事，我也是伤心过度，有些慌神了，随便说出来小敏和廖胖子吵架，后来想想也和平时没啥区别，就是拌几句嘴而已。”

顾城看着她继续问道：“那你们平时和这个廖胖子关系怎么样？”

女孩苦笑一下：“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能怎么样，我们干活他给钱，就这样……”

“廖胖子死了！”顾城突然打断她，“尸体是今早发现的。”

“什么！”女孩显然吃了一惊，双目瞪圆，“警察叔叔，你们不会怀疑我吧，我可什么都没……”

顾城摆摆手，说道：“我们怀疑和小敏的死有关，所以来做个调查，需要你配合。”

女孩点点头，似乎还沉浸在这条消息的震惊中，自言自语的说：“廖胖子怎么会死呢，不过他这样的人早晚的事，没想到他都能死，这也太突然了！”

“你为什么说他这样的人早晚的事呢？”顾城问道。

女孩干笑了一声说道：“警察叔叔，您觉着他是个好人吗？”

顾城“嗯”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想等她把话继续说完。

得知廖胖子的死讯之后，女孩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下来，对着顾城滔滔不绝的开始数落，廖胖子怎么骂她，怎么打她，挣了那么多钱却只让他们住这种破地方，顾城听的都有些不耐烦。

“……总之廖胖子这几年没少挣钱，主要是背后有人罩着他，不然他的生意能做的这么大……”

“谁罩着他？”顾城终于捕捉到自己感兴趣地方，就立刻打断道。

女孩沉默了，似乎有些犹豫。

“说吧，人都走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顾城放松语气追问。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女孩为难的说道，“听说廖胖子背后有一个组织，好像是卖药的，领头人他们叫响哥，我不碰那个，也没接触过，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顾城点点头，这个响哥他也有所耳闻。

“那小敏在这边有没有关系好的男性朋友，她有没有跟你提到过？”顾城觉着把话题扯远了，想拉回来。

女孩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警察叔叔，我们这如果说有关系好的朋友还正常，关系好的异性不可能，您觉着呢？”

“不过之前好想听小敏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女孩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亲的还是认的，听说也在道上混，也在H市。”

“那你见过他说的这个哥哥吗？”顾城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她也就给我说过那么一次，当时觉着她在吹牛逼，就没当回事。”女孩回到道。

顾城向前倾了倾身子，拉近和女孩的距离压低声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跟你聊聊天，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不要有什么顾虑，你觉着小敏的死和廖胖子的死有关系吗？”

女孩沉默了，她想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眼睛里闪动着光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牙说道：“我觉着小敏绝对是……”

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小王和周一纯走了进来。

女孩看到小王，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就是这细微的表情被顾城捕捉在眼里。

“怎么样？”顾城转过头问，小王对着顾城耸了耸肩膀，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女孩，而周一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女孩散落在周围的衣服。

接着顾城又问了女孩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女孩都是机械式的回答，没有什么可取的地方，顾城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苦心营造的气氛被这两个家伙完全破坏了。

“好了，”顾城站起身，对女孩说“今天就到这吧，感谢你的配合，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再联系你。”

女孩明显的松了口气，站起身准备送客。

顾城掏出一个小本子对女孩说道：“麻烦你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方便我们联系你。”

女孩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下周一纯手中的笔，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顾城注意到她是用右手写字的。

离开出租屋，三个人回到车上，顾城转过头对小王说：“怎么感觉，这个女孩很怕你呀。”

“能不怕我么，”小王苦笑道，“之前的案子是我带她到局里的，口供也是我录的，估计孩子吓到了。”

恐惧和害怕是两回事，女孩脸上一瞬间的表情就像是看到魔鬼一样，顾城的心里有些嘀咕，也不知道审讯的时候小王怎么吓唬她了，当着周一纯的面他也不好多问，回头得好好教育下这小子。

“让你们去走访一下死者小敏出租屋的房东，你俩有什么进展吗？”顾城问道。

“没有，房东说之前受害少女昼伏夜出的，几乎不太照面，交房租却是很准时，比较省心，也没见她带其他人来过，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小王回答道。

周一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对顾城说道：“那房子还没有再租出去，也没收拾，里面还有小敏生前的东西，我把钥匙借来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顾城摆摆手：“不用了，那房子我和小王都去了几百遍了。”

小王回过头对周一纯说：“你看，我说的吧，你还不信。”

周一纯轻哼了一声，说道：“顾队，那咱们现在去哪呀？”

“小敏生前朋友不多，还有几个，都去问问吧。”顾城说道。

“好嘞！”周一纯在来到局里的时间不长，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外勤，她显得比较兴奋。

“小王，你今天教一纯感觉怎么样？”顾城开着车问道。

“就一个字概括，”小王停顿了下，加重语气道，“笨！”

周一纯将手中的的资料重重的打在小王的头上，佯怒道：“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顾城微笑着听着两个年轻人在车上打闹，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

九

整整一个下午，顾城三人将之前受害人小敏的朋友几乎走了个遍，但都没有什么收获。

日落西山，回去的路上顾城将自己和第一个女孩的谈话描述给小王和周一纯。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顾城说道，“一纯你把这些都记下来，回去之后重点调查这个响哥，我要知道他住在哪里，经常出没的地方，最近有过哪些交易，见过什么人，能查到的全部查出来。”

周一纯点点头，快速的做着笔记，小王凑到顾城身边问道：“那这个受害人小敏的哥哥呢，不是说也在本市，是不是也要调查一下？”

“可以查一下，但是希望不大，”顾城说道，“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打拼缺少安全感，这个哥哥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编造的，而且线索太少了几乎没有可以着手的切入点。”

小王点点头，自告奋勇的说道：“师父要不我把这条线索跟一下，说不定还有什么收获，如果她这个哥哥符合咱们找人的条件，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杀害廖胖子凶手了。”

顾城摆摆手说道：“先从廖胖子背后的势力查起，至于小敏的关系，让户籍办的同事先查一下。”

“好。”小王点点头应了下来。

顾城看了看手表说：“时候不早了，一纯你把这些记下来，明早开会统一安排，今天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三人又在车上闲聊了一会，很快就将周一纯送回了家，顾城将车停回刑警大队，就又和小王坐到了夜市的酒桌前。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小王喝了口酒对顾城说道：“师父，这个案子我觉着如果从受害人小敏的身世入手可能会更好一点，毕竟杀害廖胖子的人很有可能是小敏亲近的人，你觉着呢？”

顾城笑了笑，说道：“廖胖子身后有更大的势力，我觉着有必要深挖一下，之前证人的口供都被推翻了，很有可能跟这个势力有关，说不定会有收获，再说你能确定小敏就一定是廖胖子杀害的吗？”

小王愣了下，有些诧异的说道：“之前的证据不是明摆着嘛！”

“明摆着我们为什么起诉不了他？”顾城反问道。

小王一时哑然，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就是因为证人都翻了口供，这才是切入点，小敏在这个城市孤苦伶仃，如果要是真有这样厉害的亲戚在，那她还会跟着廖胖子受罪？”顾城靠在椅子上接着说道，“所以证人翻供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感觉廖胖子背后的势力才是最大的元凶，他被灭口的概率比较大！”

小王点点头，盯着桌子上的烤肉陷入了沉思。

“好了好了，先不说案子的事情了，咱们好好喝两杯回家睡觉，明天才有的忙呢。”顾城打断正在发呆的小王，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酒过三巡，小王脸上已经渐渐有了红晕，眼神也有些飘忽，顾城看在眼里说：“这才哪到哪，怎么感觉你都不行了？”

“师父，你知道，我这酒量满共就这么点，你就别为难我了。”小王求饶道。

顾城笑了起来，丢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了。”小王回答道。

“恩，之前都没问过你，你有对象吗？”顾城关切的问道。

被这么一问，小王还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单身狗一个，师父你问这干啥？”

“怎么，我自己的徒弟我还不能关心一下，”顾城耸了耸眉毛有些调皮的说道，“你这年龄也差不多了，咋不找呢？”

小王挠挠头，说道：“之前谈过一个，谈了三年多，分了。”

“哦，为什么呀？”顾城好奇的问。

“哎呀，师父，你今天咋这么八卦呢！”小王有些无奈的说道。

“没有，”顾城诡异的一笑，“我就是感觉周一纯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所以问问。”

“哎呦，师父，人家可是警花，怎么可能看上我这个屌丝，您老人家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小王不好意思的说。

“真的，你还怀疑师父的观察能力，”顾城说道，“不过以后你这情敌就多了，可得留点神。”

“师父，你这哪跟哪呀。”小王说着，端起酒杯想堵住顾城的嘴。

不想，顾城并没有接招，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这年纪了，还不找，该不会是有啥毛病吧，没关系，师父认识的人多，给你想办法。”

听到这小王立刻坐直，拍着胸脯说道：“咱这身体倍棒，直的像钢筋棍一样，就不劳您费心了！”

顾城笑了笑，和小王又干了一杯。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几杯黄汤下肚，加上这几句闲聊似乎触碰到了小王的痛处，在顾城的引诱下，他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情史。

“师父，你知道吗，跟前女友分手是我提的，我现在特后悔。”小王咬着牙说道。

“怎么了，来给我讲讲，这种事情说出来就好了。”顾城继续引诱道。

小王长叹一口气，说道：“说来这事怪我，我大学那会谈了个女朋友，感情各方面都挺好，唯一的缺点是脾气大，爱生气，我经常得哄着，刚毕业那段时间，我忙于找工作，那会焦头烂额，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抛弃到了社会上，什么都干不了整天被人否定，心情别提多压抑了，而我那个女朋友却不让人省心，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闹脾气，我刚开始工作，对她照顾的少，她就不愿意，一点小事都要跟我吵架，我那会确实挺烦的。”

小王猛吸一口烟继续说道：“其实现在想想这些都是小事，等她毕业了工作了兴许就能体会了，但是当时我就是过不去，再加上她家里催婚催的比较急，我心里就想，难道我要开始过那种毕业、结婚、生子、养娃等等，这样的生活了吗，就好像要把自己装到一个套子里，按照这条路线一直走到头，我还年轻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要开始这样的生活吗，我不甘心！”

“当时我觉着她就是一个盒子，把我关在里面走不出去，于是毅然决然的和她提了分手，那会别提她有多难过了，哭了又哭，不停地在挽留我，我心里也难受呀，但是还是咬着牙必须和她分开，我还记得最后把她送上公交车时的样子，她哭着说能不能最后抱我一下，我没吭声，她就抱了我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我现在就后悔当时怎么没有把她揽在怀里，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她不是套住我的枷锁，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总要找一个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根本不是她的问题，相反的，我越来越觉得她跟我才是最合适的。”说完小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后来你想明白了，为什么不再去找她谈谈呢？”顾城问道。

小王苦笑一下：“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跟我分手不到半年，她就结婚了，新郎我都不认识，现在估计娃都好几岁了，这个消息还是间接从朋友那里知道的，得知这个消息，我心里疼得要死，但是还能怎么办，自作孽不可活，我发高烧烧了三天，就这样翻篇了。”

顾城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

“唉，我现在就不理解我跟她谈了三年多，为什么她能找一个人不到半年就结婚，那能靠谱吗！”小王有些愤恨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还是把你自己弄好吧，别把你再耽误了。”顾城说完端起酒杯和小王碰了一下。

看着泪眼朦胧的小王，顾城实在没有想到平时嘻嘻哈哈的家伙还会有这样的心结，看来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让人心碎的故事。

有些东西历历在目，却早已遥不可及！

---

十

顾城回到家已经接近午夜，开门前他脑海中猛然想起这几天家中的怪事，踟蹰了一会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家门顾城第一时间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他才感到有了些许的安全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顾城走到餐桌前拿起酒杯，想了想又放了下来，这时借着灯光他注意到餐桌上没有一丝灰尘，这让他心中一禀。

顾城不是算是一个勤快的人，上次什么时候打扫房间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了，这么长的时间，餐桌平时几乎不用，不可能如此的干净。

他立刻在家里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作为刑侦出身的他，家里如果有外人闯入他可以很敏锐的察觉到，家里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是他的笔记本电脑，书房里的摄像机还有一些电子设备，都完好无损。

只有客厅的茶几和餐桌被擦拭过，其他东西并没有什么变化，“难道是我昨晚喝多了，梦游擦的？”顾城心里犯嘀咕，“或者是我喝多了不记得了？”

顾城坐回到沙发上，想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今天不喝红酒了，我就不信还能睡回卧室！”

他掏出烟点燃一根，想了想把烟盒放在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然后躺在沙发上，突然，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在午夜的时候显得如此突兀。

这个脚步声就好像在自己周围走动一样，顾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家中昏暗的气氛第一次让他感觉如此诡异，他翻过身盯着卧室的方向，黑暗的过道被窗外微弱的光亮映的神秘而又恐怖，角落里似乎隐藏着一双双眼睛盯着顾城，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卫生间管道里传来流水的声音，地板发出啪啪的爆裂声，窗外微风带动绿化带的树丛沙沙作响，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顾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他现在看来如此正常的一切似乎隐藏着诡异的秘密。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喝红酒，这让他更加难以入眠，顾城想着这几天的案子，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最后索性起身打开电视，想用声音掩盖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电视机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让顾城不禁有些紧张，生怕这声音惊动黑暗中的猛兽。

他缩回在沙发上不停地换台，最后停留在一部爱情电影，他看着男女主角努力的搞笑、作死，慢慢的分散了注意力。

顾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封闭的房间，环境陌生而又熟悉，他想不起来这是哪里，面前有一个垃圾桶，里面扔着半盒香烟，前面有一个桌子，上面摆着各种餐具，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他绕过餐桌发现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出于职业习惯他正想上去查看，却猛然发现这具尸体正是之前死去的廖胖子，他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顾城身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这人像是从黑暗中分解出来的，慢慢显形，手中提着一把锋利的钢刀，在昏暗的房间中闪着寒光。

看到这个人，顾城前所未有的恐慌，脸上写满了惊惧，他浑身颤抖着向后退去，眼前这个留着平头干瘦的家伙，正是顾城心中那唯一的恶魔。

这人慢慢的向顾城逼近，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动物，脸上写满了友爱和仁慈，但手中的钢刀却提醒着危险的逼近。

顾城倒退着，用颤抖的手拔出腰间的配枪，瞄准对方，不停地扣动扳机，却发现根本扣不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扳机似乎被卡住了，他惊叫着后退，跌倒在地上，对方已经近在眼前，手中的钢刀缓缓举起，一挥而下……

手机的闹铃将顾城惊醒，他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电视还开着，音量很小，主持人用温柔的语速播着早间新闻，窗外阳光照射进来，席卷了令人不安的黑暗，依旧还是这个温馨的家。

怎么会有这种事，顾城揉着眼睛想，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这个家伙了。他开始觉着自己是不是需要看心理医生，再这样下去早晚要疯掉。

他起身关掉电视，想回到沙发上再眯一会，但当他无意间看向垃圾桶时，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身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落，内心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剩下的半盒烟此刻安静的躺在垃圾桶中！

幽紫翔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