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

驯养

家里阳台上的一只闲置花盆里，有一天突然长出了一株植物。不太漂亮，叶片和茎有些绒绒的细毛，稍显粗糙。它越长越高（其实也没有多高啦，大概就一尺多点。就花盆里那一点点土壤，它又能高到哪里去呢？），有一多半的身体都探出到防盗钢栅栏外面去了。还是丑。不像菜，也不像花，又算不上草。

他说，这是他种下的葵花籽，统共十来粒，这是唯一长成的。也是无心播种，大概是在嗑着瓜籽儿的时候心血来潮，完全没有经过挑选、催芽、育苗等诸多繁琐而正式的过程。

怪他没有早点让我知道，害我错过了看它从土壤里钻出来的样子。所有的种子长成植物，都是一个裂变的过程，是奇妙的，值得期待的。

然后有一天，这棵在各种偶然因素下长成的植物，终于结了一个花苞。很小，像核桃那么点大。它邹巴巴的样子，也像核桃。因为有了这个丑丑的花苞，我想可以叫它向日葵了吧。

记得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块大概八、九平米的泥巴地，我在里面种过向日葵。把那些葵花籽挑饱满的，全都尖尖朝上地埋进土里。因为那时年龄太小，脑袋里全然没有留下葵花籽的小芽芽破土而出的样子。但是那些碗口般大小的金色花盘，白天骄傲地追逐着太阳，傍晚又收拢所有的花瓣，低调地垂着头的印象还是有的。同样还记得捧着成熟的花盘，坐在月光下的瓦房顶上，边纳凉边嗑着瓜子的情景。

还有一年，和他驱车去一个地方，途径一整片的向日葵花田。那些硕大的花们，热情、浓烈、简单、直白……它们每一株都有一人多高，就像一轮轮火热的太阳。站在花田里，被它们恣意奔放地包围着，有一种被燃烧、被照耀、被碾压的快感。

我家的这棵，长得也太袖珍了吧。虽然他先后在土里注入了营养液，和从网上购得的有机肥。

想起那株被小王子“驯养”的红玫瑰，我想，大概他也想“驯养”它吧。因为只有经历了“驯养”，它才会真正属于他。

花苞一天天在发生着变化，虽然它一直朝着外面，不以正面的姿容示人，但我知道，这样的变化就像被施展了魔法一般。

昨天，是它的第一次绽放。它始终朝着太阳，或者是它认为有光亮的那个方向。花自然是小小的，与其说是一朵葵花，或许更像一朵热烈的非洲菊。

今天早上，想起給它拍照，它朝着外面，不拿正眼瞧我。我只得踮着脚尖，站在板凳上，尽量地把手臂延长出去，也只能拍到它的背影，一个看上去还是挺小清新的身姿。

一粒种子只开一朵花，这也算是一种桀骜吧。

其实，也许没有谁能够驯养向日葵，它只是被阳光驯养，所以，它和阳光才是相互拥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