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张，你说说看，你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这次让出版社多丢人，你这是重大工作失职呀！”刘文山依旧喋喋不休地批评着。
小张低着头，不言语。他也感到十分委屈，明明自己前一天把奖杯和证书运到酒店房间的，怎么第二天就都消失了呢。一开始小张还辩解两句，可换来的是刘主任更为猛烈的炮火，便不吱声了。
易崇明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他觉得这两个人现在不过在自己面前演戏而已。
刘文山表面上看是在批评小张，实际上不过是极力撇清自己的责任，把工作失误全部推倒小张这身上。而小张，一副委屈的样子，装可怜给大家看。
易崇明心里盘算着如果集团领导怪罪下来，自己也要先找好替罪羊。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亟待解决，那就是找出这次事情的真相，看看究竟是谁和自己过不去。
易崇明看够了他俩的表演，开口道：“刘主任，好了好了。小张应该能吸取教训了，以后工作一定要细致再细致，认真再认真。千万不能在出纰漏了。小张啊，你先出去吧。”
看着小张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易崇明让刘文山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老刘啊，这次事，你怎么看？”
“这次出现这么严重了失误也是我没想到的，易主编，我真没想到小张会犯这么低级，这么严重的错误。我待会就给办公室全体人员开会，要引以为戒，坚决杜绝类似事件发生。”
易崇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雾。以往自己总是表现出将刘文山当做自己心腹的样子，其实心里并未完全信任他。要完全信任一个人，不容易啊。除了对自己忠心之外，还要有能力。而能力的体现就在出现意外之时。
虽说刘文山平时唯自己马首是瞻，但他刚刚那番话一说出口，易崇明对他的能力，尤其是敏锐感，打了大折扣。
刘文山见易崇明不说话，也不只如何是好，微笑也不是，严肃也不是。
易崇明在心里把出版社的各个副职，还有各部门负责人全部过滤了一遍，更是由衷地感到人才难觅。忠心和能力相比起来，以前易崇明一直认为忠心更重要，现在他依旧这么认为，可是能力跟不上却让自己费了更多的精力。
可用之人里，也只有刘文山是首选了，易崇明只得自己点拨点拨这个矮子里的将军。
“老刘啊，这次丢失的奖杯和证书，一共价值多少钱？”
“易主编，这次的采购完全是安规定程序走的，都是工作人员具体办的，我是不可能拿回扣的，这点请您放心。”
事到如今，还在想着自己那点小九九。就算全是回扣给你，能有多少钱？易崇明心想此人难当大任，格局太小。无奈目前这种局面之下，不可能事事都自己出面，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说：“老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的人品我是绝对相信的。”
“那您的意思是？”刘文山听了易崇明的话，稍微心安了一些。
“奖杯和证书放在房间里，不翼而飞。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呢？”
“您的意思是，有人偷了？”
“老刘，你想想看，这些证书和奖杯一共值不了多少钱，况且上面都是刻了字的，别人偷回去根本没用，卖也卖不了，吃也不能吃。”
“哦，对。易主编，那偷这些东西的目的是？”
“东西被偷了，最大的损失不是金钱上的，而是出版社的面子。当时场面多尴尬，你也是看见的。”
“那，会不会是别的出版社干的呀？”
刘文山说的这点，易崇明一开始不是没考虑过。省内大多数出版社现在都出版集团旗下，彼此之间关系还算融洽，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要说省外的出版社，可能性就更不大了。这种比赛活动主要是选拨新人，任何一家出版社都可以举办，不像签约大牌作家，各个出版社之间有竞争。难道是之前签约大牌作家时和别的出版社结下梁子？
易崇明没有完全否定刘文山的看法，“嗯，老刘啊，你说的这个不是没有可能，目前还不能排除这个情况。但是，我们看问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次出版社出了丑，对谁有好处呢？对谁又有坏处呢？”
刘文山点头，“还是主编看得透彻。要说坏处，那肯定是我们出版社丢了面子。要说谁能得好处的话，这个我还没想到。您的意思是，通过这件事得到好处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实施者？”
易崇明递给刘文山一根烟，“老刘，你我共事多少年了？”
刘文山想了一下，“差不多快八年了。”
“我是一直把你当自己人看，这点你心里有数吧。”
“主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心里都明白着呢。”
“嗯，既然是自己人，这次的事件，我就跟你谈谈我的看法。出版集团再过两个月就要换届了，这个，你知道吧？”
“嗯嗯，我知道。”刘文山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哦！我懂了。听说这次换届您很有希望会···，难道是其他竞争者？”
“我只不过想多做点工作，干点有意义的事情而已。至于进入集团的那些，我倒不是很看重。这次的人选有哪些，你都清楚吧。”
“我倒是听到一些风声，我们出版社除了您，还有闻副主编。其他出版社目前知道的有人民出版社的王主编，儿童文学出版社的吴主编，美术出版社的梁主编，还有印刷公司的周总。”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集团那边这次会有两位老总退下来，僧多粥少呀。”
“如果不找出是谁策划了这次的事件，我们想用力，也不知道往哪打呀。”
易崇明用有点满意的眼神看着刘文山，“想进步，都能理解。但是要靠工作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这些歪门邪道。你说对不对？”
“是的，是的。这种做法太无耻了。我觉得现在还是需要敲山震虎的，只有弄清了谁是幕后主谋，才能制止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发生，也算给其他人一个警告，不要再搞这些小动作。”
“你有什么打算？”
“报警，如果警方介入，就算查不出是谁干的，也能起到威慑作用。”
愚蠢！易崇明收回了刚刚对刘文山的那一丁点满意。“老刘，你再想想。第一，这次案值不算大，警方会不会重视是个问题。第二，一旦警方介入，等于是公开告诉大家我们的活动有问题。这就是间接告诉集团我们出版社能力有问题，连一个大赛都举办不好，说白了，就是质疑我的能力有问题。这么多问题在一起，会不会影响到这次集团换届的问题呢？”
刘文山听出的易崇明的不满，连忙说到：“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还是要低调处理。”
“那天我好不容易在领导面前糊弄了过去，媒体那边也都说好了，以简讯报道，尽量简短。这个事，就不要再让人想起了。我看，你待会也不要给办公室的人再开会了，免得又引起议论。”
“那，至于幕后主使，还查吗？”
“你说呢？”
“查，我私下调查。主编放心，我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易崇明根本就不会放心，“刘主任，一定要低调，如果查到什么，马上告诉我，你不要自己做决定。老刘啊，你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也待了好多年了，如果这次我走了，总会有空位出来的。”
“是，是，我明白。”
“还有，抓紧再做一批奖杯和证书，补发给获奖者。亡羊补牢，能补多少就多少，尽量把影响降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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