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

从碧霄岩到望州亭可谓一路奇石陡出，巨大石刻“寿”字下方不远处有两副石桌椅，这是唯一能让游人好好休憩的地方。

此处，也算是北山古道范畴，人迹罕至，清净得很。我和老婆时常带些蔬菜沙拉和意面，在这石桌上打发午餐时光。目前为止，这种清净被打破过两次。

清源山北山古道口

第一次是四个小伙子，他们用石块击中了大“寿”字右下方草丛中的一个马蜂窝。他们是不要命了，也没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我和老婆及时地躲到岩石下，逃过一劫。

第二次是一个老大爷，从齐云路拐到瑞像岩的一处石径上，这里离碧霄岩不到50米。他光着膀子，用一段粗树干砸烂了一条响尾蛇的头。我吐着舌头，深表愤怒。他倒误以为吓到我了，还笑着安慰我道：“别怕，别怕！你看，你看，死了，死了，尾巴在动而已。”我原本想说点气话，可嘴巴却说：“哦，我没想到这山里还有这么大的蛇。”这老大爷得意地说：“有有有，很多，我还经常打到野兔、野鸟、山鸡，很多。我每天爬山，你们少爬，就不知道了。”

捅马蜂窝，杀蛇，对我们80后的农村子弟来说一点也不陌生，甚至相当熟悉。同样是杀生，他们如今是为了取乐，而我们当年是为了生存。

我第一次捅马蜂窝是在小学三年级，20多年了，记忆犹新。那马蜂窝就结在自家后院的草垛下，刚开始是打算用火攻，担心把草垛烧了，木屋也跟着烧了。后来，改用捅，竹竿是把马蜂窝捅到地上了，但我却被马蜂蛰得差点小命也没了。多亏奶奶用纱布将加了水的“新鲜”牛屎过滤出一碗“油切麦茶”，我边喝边吐，算是消了肿。不过，只要想到那蜂蛹在锅里炒出来的诱人香气，下次再看到马蜂窝还是照捅不误，牛屎水算个啥。

杀蛇是件更危险的事，我们村当年就有人被蛇咬死过。我杀过两次，很是残忍。敲死之后，割头，剥皮，切段，通髓，煮汤。现在已经记不起那味道了，只记得爷爷说打蛇要打七寸。我和那些堂哥堂弟哪里管那么多，见到蛇就打，有时把蛇肉都打烂了。

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一年吃不到两次猪肉，每次吃不到两块，肉就没了。但有一次，我们所有人都吃得特别爽。那次发大水，奶奶看到河里飘着一只死猪，她就割下四个猪大腿带回家炖，一大家族二十几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那时，人也是动物，杀生是认真的，不带上半点随意的玩笑色彩。就像一头鲨鱼，它杀生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一旦肚子饱了，它就无视身边的“食物”了。如今，我们并不缺少食物，如果仅仅把杀生当成是一种乐趣，我们就连动物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