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今日将昨日的信稍微加工了些，加了些内容，又删了些内容，最后三千多字，发在了许久不曾更新的公众号上。
发完之后，意识到人类真的是非常擅长自欺欺人的种族。仅仅是将自己的痛苦写作文字，似乎就能够短暂地割舍掉这些情绪，似乎就能短暂地以旁观者的角度，给一切划上句号。人类总是试图合理化一切，之所以无法对现在的自己的情感合理化，仅仅是因为此刻依然在向着未来无限延续，因此无法轻易地下结论。只有将它放置在横撇竖捺之间，如同海水析出凝结的盐粒。之所以喜欢读自传大概也是类似的原因，并不仅仅是阅读作者所经历的人生，同时也是在看作者如何回忆自己的一生，他或者他选择从何处开始，又选择在何处结束，从而虚构出一套完整的人生叙事，例如老鬼的《血色黄昏》，例如谢冰莹的《一个女兵的自传》，例如溥仪的《我的前半生》，例如《红杜鹃》。
今天开始读茨威格的自传《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虽然对茨威格并不甚了解，但是单反是读过的他的作品，我都格外喜欢。在自传之前，茨威格写道，当他在不经意中提到“我的生活”时，就会忍不住追问：是哪个生活？世界大战前的生活？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还是今天的生活？提到“我的家”也是同样的问题，是在维也纳的家，还是在巴斯的家，还是在萨尔斯堡的家。而他写下这本自传时，没有辅助记忆的资料，“每个人都生活得那么与世隔绝，如同几百年以前一样，如同在轮船、火车、飞机和邮政还没有发明出来时的那个样子。”
因此，他总结道：我们这一代人都很好地学会了一种锦囊妙计：不要对失去的一切哀伤不已。也许，缺少文献和细节还能给我的这本书带来益处呢。我不认为，在本质上我们的记忆无非是出于偶然才保留了某一件事，或者出于偶然才丢掉另外一件事；在我看来，记忆是一种能知性地进行整理的力量，是一种智慧的、能有所舍弃的力量。在一个人的生活中，那些被忘掉的都是原本早已被最内在的直觉宣判为要被遗忘的东西。只有那些我要为自己保存下来的东西，也配为他人保存下来。所以，你们这些回忆，你们来代替我去说话和择取吧！至少你们要在我的生命沉入黑暗之前，给出它的一个镜像！
现在只读到三分之一不到，却对当时的欧洲，威尼斯，犹太人，有了新的了解，仿佛曾经一片空白的地图上，现在被草草画上了轮廓。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体验，也让我意识到自我的无知，因为在此之前，我对欧洲历史，可以算得上一无所知，停留在初高中的历史课，甚至早已忘却了大半。尽管日常生活会碎片式地获取一些信息，也无法将它整合到一个较为完善的时间线上。而现在开始学习的社会学，第一次读的《国富论》，似乎也在帮助我脑海里的欧洲慢慢成形。
祝一切都好！
三月二日 二零二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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