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只想变得很酷。

文丨平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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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只想变得很酷。

那时候喜欢看古装武侠电视剧，长剑出鞘、快意恩仇。里面的人物各个风流，得意时把酒言欢、失意了借酒消愁。想去哪里了就买一匹快马，扬鞭就走。想留的地方就会择一处幽境，竹林深处、溪水潺潺，品茶、煮酒，再与一高人谈诗论道。

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小时候家的附近有片儿花园，我常常在那边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找两个节能灯的那种长方形的包装盒，撕了一头一尾，然后戴在手腕上，左一个、右一个。电视剧里的侠客形象通常都会戴着那么两个铁护腕，还能挡剑。于是，带上两个纸盒子的我，便也自觉跟侠客近了几分。

紧接着就会脑补一个武侠的场景，断崖边上，与某某高手一决高下，两人沉默对视，各自都散发着杀气。“哼！”于是，我便会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一招一式地与“对方”过招。一边演，一边还会自己配音，“铿”“咔”“嘣”…就这样，自己一个人“打打杀杀”一个下午。

小时候以为武侠小说都是古时候的事情，现实里哪有什么江湖呢。后来长大了才发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过此江湖非彼江湖。金庸笔下的江湖充满了打打杀杀，今天的江湖自然是没有了刀光剑影，却处处都是更复杂的人（tao）心（lu）。江湖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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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只想变得很酷。

17岁那年，芒果台举办《成人礼》，邀请了韩寒做演讲嘉宾。韩寒很酷，穿着利落的白T和破旧的牛仔裤，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成长经历。有人问：韩寒，如果你可以回到18岁，你会怎么做呢？韩寒说：十八岁的时候，我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如果回到十八岁，我想我可能 just one more，再来一次。

紧接着，全场的青年们都沸腾了。电视机前我的甚至都红了眼眶，心里按捺不住激动的想着：卧槽也太酷了。你见过几个人说自己对过去不曾有过遗憾的？韩寒就说没有！太酷了！还有比这更酷的吗？

后来长大了。才发觉，或许韩寒没有说谎，只是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活的那么酷，不是每个人都有着韩寒的天赋和机遇。而当时年少的我，还有那些少年们，都错以为自己也能像韩寒一样，站在聚光灯下说：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都做了，自己没有遗憾。

别说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就连一声：老子不干了，都没勇气讲。故事里总有人可以活在广阔的天地间，而现实里的我们却日复一日地活在憋屈的格子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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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只想变的很酷。

看电视剧里，总会有一个男主角，成长经历很悲惨、人生路途很坎坷，却又很执拗、很刻苦。每当有人同情他想帮助他的时候，他总会说：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那种不屑于世俗往来的装逼气质，小时候的我，就一脸崇拜地觉得这人好酷。

对成年人之间所谓的打点关系、礼尚往来，都统统鄙弃地认为是虚情假意、言不由衷，只想着如何不欠人情地生活。

后来长大了。有天看到袁枚在《随园诗话》里记载过这样一段话：某孝廉有云：立誓乾坤不受恩。盖自矜风骨也。余不以为然，寄书规之，云：人生在世，如何能不受人恩？

就是说袁枚听到有个年轻人说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受人恩惠。于是写了一封信规劝他：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不受人恩惠呢？

成年后才后知后觉，人始终是个群居的东西、始终要和别人交织在一起。纵是你有一万个不情愿、纵是你有多么向往诗酒田园，谁又能摆脱你来我往、人情世故。很多时候那些看起来潇洒的选择与人生，也许都只能活在书里。

去年在红砖厂参观了郭莽园的画展。看到他的一幅画，叫《世网攫人》。突然就觉得很感慨，他把世界画成一张网，画中的人跪在地上，弓着腰，深埋着头，世网攫人，攫住的其实是我们对生活的无可奈何。

小时候，只想变得很酷。长大后才发现，那始终不会成为自己的生活。不过也好，让那些期待与自由就留在书里和电视剧里吧，生活嘛，总归还是要留给人们有一些期许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