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婆病了2

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我念中学时姑婆就病了。妈妈说她年轻时能干，性子刚烈，后来因为受不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

和别人吵架能吵出病？我是没办法相信的，我是连架都懒得吵的人。

根源不应在这里，具体什么原因谁也说不清楚，但这病确是得了。她常常幻听，说别人诅咒她。内心不得安宁，生活怎能正常进行？

姑公与姑婆是师生恋。那个年代，挺前卫吧。姑公是个孤儿，由公社抚养，后来上了大学，中文系本科生。后来他成了我们那里的高中唯一一个中学高级教师。他拉二胡，喜欢根雕和花卉园艺，亚运会期间，他曾给组委会捐赠了四件根雕作品，他对语法有研究，出过还几份语法报，是位非常慈爱的人。

姑婆病了，他开始研读医学书籍。家里的一面墙挂着满是口装的布。里面装满了各种草药，他自己给姑婆配药。冬天的早晨，他每天五点准时叫醒姑婆，给她用冷水洗头。我每天早自习都能见到他乐呵呵地给姑婆洗头，给她拿药吃。从未见他生过一回气，连脸也没见他黑过。他是我打心眼里敬重的老人。

初三时，我住他们家，他们给予我无尽的照顾与信任。这份情感一直延续到我工作。每次去看他们，姑公总把他最近发表的文章给我看，教我拉二胡，任我一通拉锯（不可能学会）。他看医学杂志多年，用毛笔小楷做的笔记有十几个日记本，还常常发表与健康有关的小文。退休的他成了姑婆的家庭医生，事实证明，他是位优秀的医生，姑婆的状况渐渐好转，基本上恢复了。

空闲时间，他对生物钟有兴趣，我常常见他画出一个月的动态图，身体、情绪、智力，他也鼓励我用动态图了解自己 ，管理自己的生活。

姑婆身体好了，可他病了。谁能像他一样去照顾他呢？很快，姑公就走了。

他一走，姑婆的病又开始反反复复。好的是，她无法控制自己时会主动要求去医院治疗。没有人照顾的姑婆变得孤单而落寞，她把妈妈当成了最亲的人，我自然也成了她最信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