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子不语》

作者: 秋风乱谈 | 来源:发表于2017-12-21 09:22 被阅读18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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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夏达大大的漫画《子不语》,清代袁枚所作,所言“怪力乱神”。

神鬼之事,当作趣闻,人最常说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人的有限对上宇宙自然的无限,难免有无知之处,所以认知这一类的事情保持敬畏之心就好。

由此对此书最感兴趣的是神鬼之外的怪、奇、幻、秘闻,里面确实有许多“少见多怪”的小故事,说几篇。

《人虾》

说清朝建制初,有前明逸老某人,想要为明殉难,不想死于刀绳水火,想到乐死之法莫如信陵君以醇酒美人自戕,于是仿效,多娶姬妾,荒淫无度。但是,这位老人过了数年也没死,结果却自损身体,头弯背驼,佝偻如熟透的虾,人们戏称他为“人虾”。更为惊人的是,这位老人这样过了二十多年,直到八十四岁方死。

《裹足作俑之报》

杭州有一陆梯霞先生,德行高尚,一天被椒山公杨继盛“请”到地府做官,以“在阳间不屑为官才隐居怎能在阴间做官”推辞。正说话间,见一判官对椒山公耳语,只见椒山公说“此案难判,须凑明玉帝定夺”,先生问何案,告之南唐李后主裹足案。”后主前世本是嵩山净明和尚,投生为江南国君,宫中行乐的时候为他的嫔妃窅娘裹足,不过是一时的嬉戏玩乐,没想到相沿成风,为世人所效仿。不仅小女儿受尽苦楚,还有妇人为此事悬梁服毒,玉帝嫌恶后主为始作俑者,罚其生前受宋太宗牵机毒,苦尽方薨。现在将近七百年,忏悔已满,将要返还嵩山修道。没想到又有数十万无足妇女跑到天门去喊冤,说‘张献忠攻破四川时候把我们的脚砍掉,堆成小山,选最小的当作山尖。虽然时运不济,我等该死,然而何以出乖露丑至此,难道不是李王这个始作俑者的罪过吗?’玉帝心生恻隐,传诏四海城隍议论。我觉得罪在张献忠,李后主又不能预知后事,罪不致重。罚李后主在地狱中织一百万双鞋,偿还无足妇女,织够了才能返还嵩山。”问之先生意见,先生说:“习俗难医,愚民有焚其父母尸以为孝者,便有痛其女子之足以为慈者,事同一例也。”后先生醒来安然无恙,常笑着对夫人说:“不要为女儿裹足,不然害得李后主又要在阴间多织一双鞋了。”

《清凉老人》

有一五台山僧人,号清凉老人,雍正四年卒。西藏有一小儿八岁还不说话,一天剃发时忽然说他是清凉老人,之后几经验证果如所说,人们皆称其为活佛争相叩拜。

及至长大,身形纤细妍丽如美女。过琉璃厂时见画店售卖春宫图,大喜,把玩不已。后又招妓狎玩,纵情声色,更有取香火钱前往苏州聘伶人歌舞。后被人弹劾,奏章未上,老人已经知道,叹息说:“无曲躬树而生色界天,误矣!”端坐蒲团闭目而逝,时年二十四岁。

曾有一天前世之友李竹溪去拜访他,见老人纵情淫欲,破口大骂:“活佛该是这个样子吗?”老人不以为然,以偈语答之:“男欢女爱,无遮无碍。一点生机,成此世界。俗世无知,大惊小怪。”

《滇绵谷秀才半世女妆》

四川人滇谦六,富裕无子,屡得屡亡。有道之人告诉他两世命中多女,得儿无益,只有生儿以女养之可成。等到滇绵谷出生的时候,父亲让他穿耳眼、梳髻、裹足,叫他“小七娘”。给他娶不梳头、不裹足、不穿耳眼的女人,果然长大成人,有两个儿子,不过给儿子以郎命名即死,于是生儿子的时候就以女养之。滇绵谷俊秀没有胡子,颇以女人自居,有《绣针词》流行于世。

《狗熊写字》

乾隆辛巳年,虎丘有一乞丐,养着一头狗熊,能写字吟诗,不能说话。一钱看一次,一百钱一首诗。

一天,乞丐外出,狗熊独处。有人过去求写,熊写到:“我是长沙乡训蒙人,叫金汝利。小的时候被这个乞丐和他的同伙捉走。先用哑药灌我,不能说话。后养一狗熊在家,将我剥去衣裳捆住,用针刺我全身,热血淋漓之际,杀狗熊剥皮包在我身上,人血、狗熊的血粘在一块长牢,永不脱落。用铁链拴住我骗人赚钱。”写完,指着自己的口,泪如雨下。众人大惊,押着乞丐送官,被杖杀。狗熊被送往长沙,交还回家。

作者说:曾有京师某官强奸仆妇的时候被咬掉舌尖,蒙古医来,杀狗取舍,趁血热接上,百日之后如初。元朝时某将军受刀剑所伤,血涌气绝。太医命人杀马剖开腹部,把将军放在马腹中,数十人摇动,一会,将军浴血而立,都是一个道理。

又一篇《唱歌犬》讲人贩子拐得小儿,用药烂身上皮,再以狗毛烧灰和药敷在身上,内服汤药,不日体生犬毛和短尾,俨然犬也。还有,让拐来的儿童挑选所制的拐、瞎、断肢的木人,按照所选木人依样为之,当作乞丐赚钱。读来不觉后背发凉。

《旁观因果》

常州马秀才自言:他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在北楼读书,窗户与卖菊的老人王某露台相近。一天早上,老人在露台浇花,有担粪者挑着扁担登台想要帮助老人,老人不悦,拒绝,担粪者还要上,两者在台坡上互相推挤。天下过雨台阶湿滑,坡窄且陡,老人失手将担粪者推下致死。老人大惊,不发一言,将担粪者拽至河岸上,将他的桶放在身旁,回家假装睡觉。日上三竿之时,有人发现尸体报官,因尸体无伤,判为失足跌死。

事隔九年,担粪者投胎至其邻居李姓人家。又过七年,李小儿渐长,王老头健在。又一天早上,王老头上台浇菊花,李小儿登楼放鸽子,鸽子好巧落到王老头花台栏杆上,小孩怕鸽子飞走,再三呼唤不动,于是用石子投掷,一不小心误中王老头,老头受惊失足跌至台下而死。李小孩大惊,不发一言,关窗而去。天大亮之后,子孙发现老头失足跌死,哭着收敛了他而已。

有曰:天下事,吉凶祸福,各有来因,当无丝毫舛错,而惜乎从旁冷观者之无人也。

《产公》

广西太平府地方,妇女产子,过后三日就在溪河中洗澡,而其丈夫卧榻拥被照顾孩子,起居饮食皆由妻子好生照顾,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得产后病症,称之为“产公”,相反妻子不受生产所苦。

《偷靴》

有人穿新鞋走在街上,路遇一人向其作揖,握手寒暄。这位茫然说:“素不相识。”那边大骂:“你穿上新鞋就忘了故人!”掀起他的帽子扔在了房顶上,走了。

穿新鞋的这位怀疑此人醉酒闹事。正在惶惑间,又有一个人过来笑着说:“那个人为何戏耍你?日头正烈,为什么不上去取帽子?”穿新鞋者说:“没有梯子,怎么办?”“我一贯做好事,愿意用肩膀给你当梯子。”穿新鞋者甚为感激。将上其肩时,又大怒:“你太性急了。你珍惜你的帽子,我还珍惜我的衣裳。你的鞋虽然是新的,但鞋底有泥,忍心弄脏我的肩膀吗?”穿鞋者赶紧脱鞋交给此人,着袜踩着肩膀上到房顶上。

这个人拿着新鞋就跑,取帽子的在房上呆着下不来。路人以为好友互相嬉戏,没人过问。最后丢鞋的这位苦苦哀告街邻,找一梯子才下来,此时拿鞋子的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此类还有一篇《奇骗》,也是局中局,以人之贪念诱之,防不胜防。

《一目五先生》

说浙中有五奇鬼,四鬼瞎,只有一鬼有一只眼,群鬼靠着这一只眼看东西,称其为“一目五先生”。一鬼嗅其人病,五鬼嗅其人死。

五鬼到一旅店,四鬼将嗅一旅客,先生说:“此大善人,不行。”又一人,说:“此大有福之人,不行。”又一人,说:“此大恶人,更不行。”四鬼说:“先生你说该吃哪个?”先生指着两个人说:“此辈不善不恶,无福无禄,不吃等着干嘛?”

做个平凡人也被鬼鄙视,情何以堪。

《子不语》片文大多短小,通俗易读,趣味性颇强,有喜鬼怪奇闻者可以拿来看看,当然,对于传统文化中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之说,那就见仁见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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