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

月光边境

是夜，月色皎洁，海湾里波澜不惊。月亮初升，银白色的月光肆意洒在海面上。粼粼波光，却不耀眼。我把小船划到海湾中央，收起桨，平躺在船上。月色柔和似水，像是能被触碰到一样。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拨弄这似是有形的月光。万籁俱寂，耳边仅剩下海浪轻拍船舷的声音。偶尔也能听到风声，很轻，很微，其中还隐约夹着一两声海鸟的鸣叫。我闭上眼睛，任由左手垂到海里。海水不算冰凉，想是白天日头太猛的缘故。小船被海波摇曳，随着海的节奏时起时伏。婴孩时躺在母亲摇篮里的惬意早已从记忆中抹去，但此刻，这些失落的记忆似又被重新拾起。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内心渐渐一片清明。虽然闭上了双眼，但眼前仿佛仍是一望无垠的温柔月色，而我的心也随着这一叶小舟徜徉在洒满月光的海天之间。倦意阵阵袭来，我也无意保持清醒，于是对周遭的一切渐渐失去了知觉，朦胧的梦境慢慢变得清晰。忽然想起自己是在海湾中央，没有锚，就这样睡过去，恐怕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推出海湾了。脑子就这样猛然清醒过来。但睡意终究是过于浓重，只觉自己在喃喃低语：出去了又如何，由它去吧。于是重新回到朦胧中。只是原来的梦境又得重构一遍，不免可惜。

醒来的时候，月亮已悬挂在夜空中央了。刚才这一觉，像是睡了很久很久。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听到了什么音乐，是用钢琴演奏的。初时以为自己有了幻听，没怎么在意，但那音乐好像没有停息的意思，而且在我听来是愈发的清晰。更奇怪的是，那音乐仿佛也是有形的，竟渐渐地随着月光倾洒在天与海之间。原来不是幻觉。可是，这周围哪有弹琴的人啊？依旧处于模糊状态中的我却也没有想太多，况且此时思绪像是停滞了一般，也容不得我去想。就这样，我任由一串串的音符窜进耳朵，直达心田。

音乐很轻，很柔，跟这宁静月夜搭配的天衣无缝。先是柔和的低音缓缓流动，似要前进，又有些犹疑。过不多时，一个个清脆而不失柔和的高音踩着轻灵的步子走了过来，它们好像要说些什么，只是欲语又止。低音徘徊前行，高音婉转低语，两者交织而成的旋律仿佛是有灵性一般。好比一个羞怯的少女坐在树底下，双手托着下巴，在轻声诉说着什么。枝叶婆娑，月光在少女的身上洒下点点斑驳。

旋律静静地流淌，如水般轻柔，如水般恬静。我甚至能感觉到仿佛有泉水从我心间缓缓流过，带去了所有的尘垢。再一次，我坠入了梦幻中。我看到无数个长着透明双翅的蓝色精灵轻盈自在地翔游在我的四周。它们时而悬停在空中，好奇而善意地注视着我；时而迅捷无比地变换着位置，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不知又过了多久，音乐终于渐渐停顿下来，声音也越发细微，好像一个人在渐行渐远。到最后，万籁重归寂静。我慢慢清醒过来。月色依然皎洁，大海依然平静。我知道自己仍躺在小船上，但我的思绪早已像一只插上翅膀的白马，在夜空中任意奔走，自由无限。

我慢慢坐起，右手撑在身后。看着前面被月光映得空明的海面，我努力回忆着刚才的音乐。那音乐我像是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还有，那曲子可有名字？叫什么？想得出神的时候，睡意再次渐渐地笼罩双眼。后来实在支持不住，便又倒了下来。这回有点奇怪，似乎是刚躺下便立刻昏睡过去了。

似乎过了很久，我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外头的光有些刺眼，想是已经天亮了。待意识清醒些后，我缓缓睁开双眼，想着要把船划回到岸边。可是坐起来后，我却蓦然发现，哪里有什么船，什么海，自己分明就躺在自家的木板床上……霎时间，我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梦一场。没有船，没有海，也没有月光。一阵失落渐渐涌起，我开始为着那些从未存在过的东西黯然神伤。

耳边仍然回响着梦中的钢琴曲，很轻，很柔。似乎，它要把我带回到那个遥远的梦幻之地————月光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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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听了林海的《月光边境》后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