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BarbaricGrowth）/盛可以

 ——“一个谎言世界里的光明，不过是太平间的日光灯。”

             盛可以

好像很多年没有关注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了。因为喜欢李健，看了《春天怎么还不来》的新书分享会，才知道盛可以这个名字。上网搜索发现她曾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 ”、“ 中 国 女 性 文 学 奖 ”、“ 未 来 文 学 大 家 Top20” 等多种文学奖项。美国《纽约时报》评其为“冉冉升起的文学新星”。其作品被译成英、德、韩、日、荷兰等多种文字出版发行，入围英仕曼亚洲国际文学奖。她被视为中国当代最杰出的女性作家之一。长篇小说有《北妹》《道德颂》《死亡赋格》《野蛮生长》等多部作品。

很想了解她是怎样的作家？所以利用课间迫不及待地去图书馆借来一本《野蛮生长》先读为快。拿起书，很难放下，两天读完。书中李家四代的人物命运紧紧牵动着我的心弦，读罢，掩卷沉思，久久不能入眠。

故事时间跨度从上世纪70年代末，延至21世纪前10年。作者未明确给出时间，而是通过牵扯人物命运的具体事件，如“严打、强行计划生育、广州收容救治站、非典”等等，推进故事，展现“野蛮”生存环境下，小人物如草般生命被恣意践踏，却无力抗争，只能勉力生存。

全书由全知视角“我”讲述，她是李家第三代的小女儿。第一代爷爷有文化，但好赌成性，从叙述中依稀可知他们祖上家境不错；第二代“我爹”性格爆裂，重男轻女，是家中的专制者，与爷爷势不两立。“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严打时，大哥因下河捕鱼，看电影起哄，打架被判刑8年，出狱后久久无法适应社会生活；二哥是父亲的骄傲，上大学时参与北京天安门静坐而死掉；姐姐为逃避父亲专制早早嫁人，生育两个女儿后，为了生儿子，与丈夫“打游击”躲藏他乡，怀孕8个月时回老家，以为交点儿罚款就可以把儿子生下来，却被捉去强制引产，结扎，罚款；大姐的丈夫摆摊被城管打，反抗时用竹签扎死城管被判死刑；大姐的两个女儿也是命运凄惨：大女儿学习成绩优秀，但父母不供她读书，15岁便离家进城开始闯社会，赚钱供妹妹读书，填补家用，后因谈恋爱闹分手被男友分尸；小女儿学习优秀，高三时跳楼自杀，据说遭同学轮奸；死后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经历多重打击，大姐最后精神失常；叙述者大学毕业在广州一家报社做记者，因报社主编签发报道收容所制度和首报全国非典案例，以经济罪投进监狱，报社解散，叙述者最终回北京帮朋友经营书苑。

全书气氛阴郁，人物命运坎坷悲凉，与《活着》有一拼。盛可以语言洗练，犀利，感觉她手持利剑，不动声色地劈向猛兽，给读者展现一个血淋淋的现实。作为21世纪的读者除了同情人物命运多舛，会反思历史。书中人物名字富有特色：爷爷和爸爸的名字似乎与历史有关：李辛亥、李甲戌；孩子们的名字与节气相关：大哥顺秋、二哥夏至、大姐春天、叙述者小寒；姐姐的丈夫和孩子与植物相关：芝麻、一花、一草。这些名字似乎契合了小说的标题“野蛮生长”，仿佛这些人物的生长只能靠原始的野蛮力量。可我更愿意把“野蛮”看作时代的背景，在此下的人物悲剧命运。作者的结构布局比较独特（这是我读她的第一本书，不知其它故事如何讲述），用人物的名字开始每一章，穿插讲述。

除了展现大背景下小人物的悲剧，小说的另一亮点是对女性命运的关注。人物悲剧有社会原因，但是家庭的原因也不容忽视。小说中的父亲犹如一个暴君，专制，尤其大女儿春天是在他的语言暴力下成长的，没有关心疼爱，以至于春天在小时候会在个庙里祈祷让她爹早点死去。为逃离父亲，她选择嫁人，又被婆家当作牲口对待。她忍辱负重，30岁左右才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婚姻，企图逃离，最终未能逃脱。在她女儿和丈夫死后，她疯了，这时她仿佛重新回到孩提时代，得到了父亲的温情对待，对父亲的憎恨消解。她的两个女儿，因为是女孩儿，被父母忽略，被祖父母冷眼冷言，她们的成长没有爱的陪伴，似乎在复制母亲的人生，但是，她们有对女性的自我认识，同情母亲的遭遇，为此与父亲斗争。大嫂肖水芹是书中比较清醒，有自主意识的女性。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与重男轻女的公公对抗，为女儿创造未来，拼尽全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女儿，结果也失去了自我。书中的女性，除了叙述者，其她都以悲剧结局，这一点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