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四川旅游回来后,正如钱钟书所说,没有翻脸分开,而是更如胶似漆。在回来的火车上,苏虹动情得对我说:
“这次旅行,我们虽然争吵过,遇到很多意外,但你从来没有把我抛下。第一次渣滓洞门口,第二次重庆站前,第三次峨眉山金顶。哪怕有一次,我结婚的想法都会有所动摇,但现在,我相信你一辈子都不会把我抛下。”
我攥紧她的手,说道:
“元旦那天,新世纪第一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从回到广州那天起,我们开始筹备婚礼。我们从原来的城中村搬离,在天河海心沙附近租了一套新公寓。认识苏虹两年多,一开始的穷困潦倒,陆潇的离婚,家庭的阻力,平凡日子的琐碎,乃至她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没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结婚。
我把我的最终决定告诉了父母,他们一声叹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给我们操办婚礼。
眼看离元旦越来越近,苏虹开始变得有点焦虑,我知道这是典型的婚前恐惧症。我经常安慰她:
“不要怕。很多人结婚前都会焦虑,有的害怕婚后不自由,日子太平淡。有的不敢相信另一半,怕婚后出轨。还有的担心婆媳关系,怕产生矛盾。咱们都不存在这些问题。”
每次苏虹都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些。我再问她时,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严重的一次,她甚至和我说:
“咱们要么不结婚了,找个深山隐居吧。”
我一时愣住,忙问:
“怎么会想到去隐居?”
“我也不知道,”她低头搓着衣角说,“我害怕婚礼那天面对很多人,会感觉不自在。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甚至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做伴娘。我要是失恋了,连个能安慰我的人,都找不着。”
我抱紧她,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也何尝不是如此。认识你之前,我也害怕回家,不敢见人,要回也是晚上偷偷回去。因为欠债的缘故,我的朋友已经都离我而去。我也想过隐居,找个没人的大山里,一辈子悄悄过下去。”
她抬起头,诧异地望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也有这种想法。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认识你之后,我也仍然怕。但为了你,我会鼓足勇气,给你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她不好意思得笑了,自言自语道:
“我刚又胡思乱想,咱们不去隐居了。”
婚前体检那天,我们一起来到中山一院。之前她担心会有不好的结果,怕检查出来后我离开她。她曾泪汪汪地说:
“要是检查出来,我没法怀孩子,咱们就分开吧。你家只有你一个独子,不能断了香火。”
我笑着摸着她的头说:
“咱们去广州最好的医院,相信检查出来肯定没问题。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仍然娶你,到时候咱们再领养一个孩子。”
在我心里,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陆潇就是前车之鉴。和父母那一辈观念不同,我对这个看得不是很重。即便苏虹真的没法生育,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们都一切正常。苏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一直笑,我心里也由衷得高兴。
2000年1月1日,我们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从那天起,我和苏虹正式结为夫妻。
苏虹拿着红本本出来后,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她扑到我怀里不停抽泣: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一天。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没人再要我了。谢谢你。”
我抱着苏虹,内心百感交集。直到此刻,我仍然不敢相信,从这一天起,苏虹已经成为我的妻子。娶到她,是我的福分。
我们的婚礼定在春节前,用父母的话来说,是双喜临门。陆潇也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领证后,我就和苏虹说了陆潇离婚的事,完了我还犹豫不决地问她:
“陆潇说等我们结婚时,一定要通知她。你同意吗?”
苏虹笑着说:
“当然同意了。我一直想见见她,看看她长得有多美,以前能把你的魂给勾走。”
“难道你不吃醋吗?”我笑着问她。
“说一点都不吃醋是假的,”她认真得看着我说,“但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我信任你。我也相信我丈夫曾经爱过的人,也是一个优秀的人,不会做傻事。”
婚礼那天,我把陆潇介绍给了苏虹,让我惊讶的是,她们竟然像久未谋面的亲姐妹一样,聊得不亦乐乎。苏虹过后告诉我:
“见到陆潇,让我想到了以前,她曾把你让给了我。我内心很感激她,如果她一直抓着你不放,我们也不会有今天的幸福。她的命运已经如此悲惨,同为女人,何必彼此为难。最后,她还对我说,看到我们很幸福,她心里也知足了。事已至此,她不会再和你联系,就此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我至今都无法感同身受。
我只记得在婚礼宴席中,我和苏虹一桌一桌敬酒时,我看到陆潇一个人坐在墙角,左手托着下巴沉思着,眼前纷乱的场景丝毫没有干扰到她。她只是这么一个人坐着,仿佛在为自己的命运迷惑不解。
我们的蜜月是在香港度过。苏虹害怕坐飞机,我这次没有再安排远的地方。香港离广州很近,以后我们搬到四川后,再来香港就不便了。我有港剧情怀,苏虹喜欢逛街购物,香港是最适合我们的选择。
之前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苏虹后,她犹豫着问我:
“我也想去香港,但会不会花很多钱?”
“蜜月一辈子只有一次,花掉的钱,咱们还可以再赚回来。”
这次仍然是我自己做攻略。吸取了上次重庆的教训,我把香港之行第一站,放在了尖沙咀维多利亚港,酒店也订在尖沙咀地铁站附近。晚上逛海港城时,我想给苏虹买几件新衣服,但她看到价钱后,都拒绝了。我跟她说:
“以前刚到广州时,你就不舍得给自己买衣服。现在有了一些积蓄,我想给你补偿。”
“咱们结婚了,以后会有很多用钱的地方。咱们要搬到成都重新生活,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第二天上午,我的计划是先去志莲净苑拜佛拜菩萨。苏虹知道我的安排后,笑着对我说:
“你越来越懂我了。”
我们从志莲净苑出来,接着到了旺角。苏虹在女人街逛得很开心,淘了一堆便宜的衣服,也不舍得去吃大餐。最后被我生拉硬拽,好歹来到利苑酒家,吃了有史以来最贵的一顿晚餐。
除了寺庙和逛街购物,我们还在赤柱和浅水湾待了一天。苏虹戴着墨镜躺在浅水湾沙滩上,晒着暖暖的日光浴。我坐在她旁边,看到她美妙的身躯舒展开来,白皙性感的秀腿,和沙滩之间形成一个优雅的黄金三角,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在我眼中,苏虹的美浑然天成,而这种惊心动魄的美,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我呆望着她说:
“你太美了。香港女明星都不及你的万一。”
她侧过头,摘下墨镜,秀发被微微海风吹得凌乱,不断在她眼前轻拂。她笑着对我说:
“而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
我们的香港蜜月之旅,像拌了糖的蜜一样甜。晚上我们坐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相依相拥,欣赏着远处星光璀璨的维港夜景。苏虹披着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的白衬衫,刚好遮住浑圆的臀部。从上到下望去,内里一道优美撩人的弧线,若隐若现。我心里一动,起身拉上窗帘,把苏虹抱到宽大柔软的床上。醉人旖旎的芬芳气息,开始在房间里弥漫,久久不愿散去。
婚后,我们在广州生活得很幸福,暂时没有计划要孩子,准备享受几年甜蜜的二人世界。苏虹年龄还小,结婚时刚满25岁。我们在上下九的黄金地段租了个服装店面,生意十分不错,打算继续在广州打拼几年,等攒够买房的钱后,再前往成都生活。
三年过去,时间来到了2003年春节。这三年,除去给家里寄的钱和苏虹弟弟结婚的花费,我们手头已经有了一笔可观的积蓄,准备等过年开春后就搬到成都。
大年二十五,我们从广州启程,先去了苏虹家过年,后回到我老家。此时父母早已完全接受并喜爱上了苏虹,跟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这三年时间里,苏虹从来没有和我父母红过脸,闹过矛盾。她孝敬、体贴、懂事,平时经常给家里寄各种衣服和营养品,每次回家都抢着干家务活。
她还经常给妹妹乔媛买书买礼物,父母知道我们的搬迁计划后,想让妹妹去成都上大学,平时好有个照应。妹妹也不负众望,在2002年考上了四川大学,在我们村里还是头一个。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唯一让母亲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每次回家,她都会叮嘱我们早点搬到成都,稳定下来后就抓紧。今年也不例外,当母亲再次提起这个时,我笑着对她说:
“放心吧,等过完年开春,我们把店铺转让后,肯定会很快搬到成都,到时候就准备,保证明年就让您抱上孙子。”
临走时,母亲拉着苏虹的手,把我们送到巷口。她一路叮嘱苏虹:
“平时要照顾好身子,不要太累着。每天吃好喝好,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过,把苏虹的帽子吹在了地上,我赶忙上前捡起来。随后我们上了出租车,把头伸出窗外,向母亲挥手告别。这时刺骨的西北风越吹越猛,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地上不时卷起一阵阵漫天的尘土,瞬间遮挡住了我们望向母亲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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