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吧
灰蒙蒙的夜色经过一整晚的洗礼终于开始隐退了，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山谷里慢慢往上升着，远处的狗伴着开门的吱呀声，也嗷嗷的汪叫出声——
但村口的那所老房子，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然杵着檐角，安静地伫立着，没有一丁点儿声音，肃穆的有点儿吓人。
“爷爷，您该起床了！”突然，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哐地一声就打开了破旧的木板门，阳光刷地就斜照进了老房子里，明晃晃的，像镀了一层金光。
“嗯？哦。”沉闷的声音随意应了，老态而沧桑，和这老房子完全融为了一体，让人直怀疑是这老房子轻吟了这么一声。
“爷爷，今天我要走了，你记得不？”女孩倚着门框看着已经完全高挂的太阳，有些发呆。
“走了，都走了！”老人叹了一声，慢悠悠地撑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却是孩子般委屈的呢喃，“我刚才还抓着你奶奶的手，她怎么不在呢？”
“爷爷，你就听话，跟我一起走吧！这个房子老了，再过两年就住不了人了，到时候你还是得走！”女孩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瘦弱的脊背被阳光照的有些落寞。
“丫头，我没两天日子了，何必折腾？人老了，筋骨都懒散了，不想动了！再说了，我走了，你奶奶谁照顾？初一十五上哪里领纸钱？她糊涂得很，除了这个房子，哪里还认得其他的路？”老人一边说一边穿衣服，话说完，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也总算整理好了，“这所老房子是我和你奶奶一砖一瓦亲手砌起来的，结实得很，倒不了，你放心去，我这儿你不用担心！”
女孩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老人佝偻着背慢悠悠地走向了另一个房间，苍老枯朽的手推开陈旧的木门，发出沉闷闷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发出一声一声的叹息和絮语——
“秀芹呐，今天还好呀？”
“一天又过去了，又比你长活了一天！”
“走的时候你说，我年轻时候不顾家，应该晚些走，好好体会体会顾家的日子，我说你这是怨我，要惩罚我，你说不是，可怎么不是？这日子这样苦！”
“算了算了，你跟着我也受足了苦，就算我补偿你吧！”
“又该去买些纸钱了！我烧给你的可还够用？别不舍得花。还有我托老李头给你扎的带大院子的小洋楼你收到没？现在在那头也没个照料，莫再吃苦呐！”
“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是咱孙女要走了，我来跟你说一声，别记挂着！”
“她让我跟着一起走，我才不呢！穷的没地方住的时候没走，闹饥荒的时候没走，你病的时候没走，现在干嘛走？我走了，你肯定不习惯！”
“还有，再过几日我就八十五了，不能再久了，你抽个空，来看看我，让我和你一起走了吧！”
“爷爷，我要走了！”女孩敲了敲门，探头进去揖了一拜，声调柔和了许多，“奶奶，我走了！”
“我去送送你！”老人放下怀中的老照片，拄着拐杖艰难起身，“都不用惦记！”
女孩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的老木门，跨出了房子的老板门，走在阳光里，稚嫩单薄。
她的身后，跟着老态龙钟的老人，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稳若泰山，仿佛融在清晨的金色里，融进了村口那座威严肃穆的老房子里，再多看一眼，都觉得心口沉闷，眼眶酸涩！
专题：情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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