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味道

     这几年，由于工作出差或探亲访友，经常地穿梭于厦门、泉州之间。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厦门、泉州、漳州都属于闽南地区,其生活方式,思想观念都深深地烙上闽南人的印记,因此常常会不自觉地将两个城市与我的家乡东山进行比较。

     最终你会发现，每一个城市都是多元的，但能让你从情感上完全接纳并喜欢上她，肯定有她特殊的元素，刚好与你的感官是契合的，就象有人喜欢甜腻的味道，有人喜欢清香味，有人喜欢盐腥味的，也有人喜欢酸辣味。厦门以现代化国际性港口旅游城市出名,但你却不觉得她的咄咄逼人，而是被她充满活力，还有似乎与身俱来的文艺小资的风情所吸引。漫步厦门的城间小巷，看到的是热情温和的人儿。海堤上一字排开，两边几里路都张着漂亮的帆布大伞，随处可见的咖啡屋和美食坊。徘徊在鼓浪屿的石头小径上，时时会听到传来的钢琴、手风琴、六弦琴的声音，就连走路的人都微笑着，仿若融在音乐里。整个城市也融和在林荫丛中，每一条路两旁都长满了树，开满了花，透出一股又一股的清香，这是一座浸淫着香气的城市，风姿绰约的“海上花园”。何况她还有一座闻名世界的号称中国最美丽大学的厦门大学，而从厦门大学南门步行200多米就是著名古刹南普陀寺，青春澎湃与晨钟暮鼓，摩登与古朴仅仅一墙之隔！显示了这座城市巨大的包容力。

     相较之下，虽然在文化的包容力上都有同样的气度，但泉州可能会有更多的牵绊。从洒落在旮旯里的精致小吃，到颇有新意的东西湖；从民间艺术园到闽台文化园的相得益彰，到伊斯兰教圣墓，清真寺交相辉映，甚至于清净寺、关帝庙毗邻而居，无不体现了这座城市的温情脉脉与强大包容力。按理说，泉州近年来处于经济发展的高速期，但身临其中，你感觉不到她的气势逼人与喧嚣浮躁，而是节奏和缓，跟城市人情淡泊不一样，她更注重宗教传统，地域血缘，而这对她的未来发展是一种促进还是一种牵绊？也曾问过泉州的朋友，一致的观点是，越是传统的越是世界的，未来泉州一定会走得更远。这我是赞同的，每一个城市应该要有自已的味道，自已独特的元素，不能只有千篇一律的水泥森林。泉州经济的高速发展非但没有削弱文明，而是在经历了岁月涤荡以后，显得更加从容大气，这应该得益于她深厚的文化底蕴。相形之下，有些城市就没有这么幸运，没有文化底蕴做为后盾，就有如乡野村姑突然之间一夜暴发，拼命地浓装艳抺，企图以珠光宝气来掩饰底子的苍白，反而弄得不伦不类，面目可憎，惹人讨厌。

     我的家乡东山虽然没有泉州、厦门这样的名气，但这并不影响东山在文化上所体现的强大包容力，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蕴。这从东山关帝庙风景区就可见端倪。虽然以一处风景来评价一个地方的人文多少是有一叶障目之嫌，但窃以为，关帝庙风景区确实是最能体现东山人的精神气质的，就象写杭州是绕不过西湖的。因为在闻名遐迩的东山风动石旁，有一处东山人民心中的圣地，也是台湾三百多座关帝庙的香源祖庙——东山关帝庙。关帝的仁义礼智信最彰显儒家的核心价值观，而饶有趣味的是，它的右边是供奉菩萨的佛教寺院宝智寺，左边是供奉城隍公的道观城隍庙。更耐人寻味的是，关帝是儒家推崇的圣人，又是皈依佛门的伽蓝菩萨，城隍庙里也有供奉伽蓝公。儒道释三教和平共处，其乐融融。从关帝庙往右边走20米就是“黄道周纪念馆”，黄道周是一代大儒， “其字画为馆阁第一，文章为国朝第一，人品为海内第一，学问直接周、孔为古今第一。”东山人拜完佛祖又拜关帝，回头又去拜城隍公，头磕了，膝也跪了，累了，乏了，在树荫下坐下来吃吃方才祭拜的供品，洗洗手再去瞻仰被乾隆帝誉为“不愧一代完人”的黄道周，不亦乐乎！

       而东山人民的关帝信仰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家家户户视关帝为共同的祖先，尊称“帝祖”，这是一个特殊的文化现象，也是东山岛一处著名的人文景观。一直认为，体现一个城市的精神气质的还是人文景观，因为人文景观顽强地留住了历史的精神气质，透视出一个地方的文化积淀和历史渊源。当然如果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融为一体，相濡以沫，那自然更好。所谓山水文化，山水滋养了文化，文化又滋润了山水。关帝文化就是东山政治、宗教、伦理、民俗等意识形态内涵的体现。一个将仁义礼智信化身的关帝奉为共同祖先的族群，一个由一代完人黄道周精神气质滋养心灵的族群，心灵应该也是很干净的。

     的确，东山人的淳朴好客，诚信礼义，纯良热情是很出名的。有外地友人来访必倾蘘相待，唯恐怠慢了客人，每一个到过东山的外地人都能感受到东山人海一样的热情，都会极力称赞东山民风最纯。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性地会接触其它县公司的员工，大家都会说，呀，你们东山人好热情，好慷慨，好纯朴，工作沟通好容易。这应该跟东山人的精神气质不无关系吧。这几天，朋友圈流行一则微信，在厦门有几个明星打扮成老人上街，向路人请求各式各样的帮助，意外地收获了素不相识的厦门人温暖的帮助。因此对厦门人一片点赞之声。我更深信，东山人在遇到陌生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一定会不遗余力。有时候，跟朋友聊起媒体报道的世人的冷漠无情，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匪夷所思，因为大家都认为，不损已的利人根本不是对人性的考验，人人皆可为也能为，媒体报道的冷漠无情毕竟是特例，并不是当今中国的常态。因为媒体需要的是新闻，而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东山人确实是心存仁念的，也是实际在践行着。我就亲眼目睹过一次，记得寒冬的一个傍晚，天已暗下来了，我经过西埔恒晟超市门口，忽然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倒着一辆自行车，几米外是一辆木板车，估计是木板车主的中年妇女吓得直发抖，只在那里团团转，都忘记该做什么事了。而经过的人一个个停了下来，一些人在安慰那个妇女不要焦急，说兴许是冷了，饿了，突然间受到惊吓昏了过去。有的急忙呼打120急救电话，我也拔起的110报警电话，但电话占线，已经有人在打了。顷刻之间，交警来了登记事故过程，医护人员来了处理伤者，一切井然有序。没人逃逸，没人做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冷漠的旁观者。这就是我熟悉的东山人民。

     东山曾经长时间与大陆隔绝，地处东南一隅，以海为生，远离封建王朝，很少受到象中原那样大规模战争的破坏，社会相对稳定，其生存最大的挑战来自靠海吃海的海洋，而海洋是变化莫测的，阴晴不定的，因此，东山人养成了崇拜众神的习俗。这种历史的积淀已深深地融入了东山人的日常生活中。加之现在的东山又是一个富饶之地，安定的社会环境，优美的自然环境，使东山人安恋小家，悠然自得，易于满足，讲究生活的细致，更注重自已内心的感受和生活的安逸，是温和的、淡泊的，甚至于有点散漫的、柔弱的。缺少大江东去，黄钟大吕的彪悍气派，倒是端庄秀丽有余，阳刚粗犷不足，趋于纤细了，既纤细就难免拘于家长里短，既拘于家长里短就难免琐碎局促。因此，东山人在外人的眼里也会过分地注重繁文缛节，并且神灵繁杂，民俗太多，各种祭拜成年不断，这一点对于要入乡随俗扎根东山的外地人可真是带来不少的困扰。

     今天的东山是东南沿海一颗璀灿的明珠，不久前又被评为“全国十大美丽海岛”，更是将东山的宣传推向一个高潮，做为一名东山人，我为之而自豪。但东山要成为真正的具有全国性影响的旅游区域还任重而道远。尤其是做为一个在旅游长途跋涉中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来说，我们的旅游文化，理念和经验都需要进一步更新和完善，对文物古迹的发现挖掘保护更应进一步发展与创新，对配套建筑更应该注意细节，对传统习俗注意传承与引导。总之就是要让自然的优美，因着人文的渗透，历史的熔铸，变得更有韵味更有底蕴，吸引了游客的眷顾。我相信，通过你我的努力，东山一定会摒弃一些传统的陋习，更加自觉地传承关帝文化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东山的未来会更加美好、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