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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历史小说】《血色睢阳》14 苏俭

【轻历史小说】《血色睢阳》14 苏俭

作者: 帝都奇妙物语 | 来源:发表于2018-07-23 08:24 被阅读370次

时间:大唐至德二年八月初六         

地点:睢阳北城楼    

距睢阳城破还有九十四天。    

“舒彩,我得走了。”

我把老母鸡还到舒彩的怀里,转身就要回军营。

舒彩望着我,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小俭哥,你要多加小心。我炖好鸡汤,在家等着你和邵纶哥凯旋。”

我挤出一丝笑容,向她发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柳红姐也颤着嗓子叫起了我的名字。

“苏俭……”

我转过头,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再次相遇、迅速交织。我向她点点头,然后忍着泪水,冲出了菜市。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握紧了拳头,心里生出一片火一般的炽烈——

——以及火一般的烧灼。

军营里乱成了一团。我归营时,张巡的护卫齐楚正站在大营门外。他挥舞着手臂,向挤在他面前的数百名留守新兵和伤兵大声说道:“这次攻城,叛军几乎倾巢出动,声势极为浩大。咱们城头上只有两千人马,根本抵挡不住叛军强大的攻势。所以,张巡张县令特派我来,恳请在大营中留守的诸位,火速带兵器去上城支援。大伙儿同仇敌忾,咱们一齐守住睢阳!”

奉令统领新兵营和伤病营的是百户刘长生。他撇了撇嘴,将左脚踏在营门口的大粗木桩上,右手提了一把三寸多宽的厚刃障刀。他斜着眼睛瞟了瞟齐楚,转身指桑骂槐般的训斥起了几个正要冲出去助战的新兵。刘长生的圆脸上长满了野草一般的络腮胡子,两只眼睛有屋角上的铜铃那么大,说起话来也是粗声粗气的。那几个新兵被他吓得不轻,胆怯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齐楚焦急起来。他几乎是在哀求:“刘百户,快让士兵们上城吧。要是晚了,一切可都来不及了。”

刘长生又瞟了一眼齐楚。他将障刀横放在眼前,有意让刀刃反射出的白光晃到齐楚的眼睛里。

“不行!张巡是真源县令,我们却是睢阳军。这整座大营,只能听命于睢阳折冲都尉田老将军的军令。其他人的话,在我们这儿可不好使。”

齐楚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显然失望已极。

“老刘,你这是干什么?再不派兵登城的话,叛军可就打进来了。”

说话的是百户李永福。他在小田都尉领导的第一次城外野战中,为了抢夺杨都尉的尸体,被敌军大将张文廷一枪刺破了小腹。之后,他便一直躺在伤兵营里休养。

刘长生冷笑道:“我干什么?李百户,齐护卫,我刘长生可是奉了睢阳折冲都尉府的军令,在此统领留守的伤兵和新兵的。一句话,若没有田老都尉的虎符,任何人休想从我的大营里调动一兵一卒。”

李永福的脸上急出了汗:“老刘,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军情万分紧急,小田都尉和伍校尉远征在外,张县令麾下人马又远远不够,难道咱们就坐视睢阳陷落吗?你看这样如何?你先带兵上城,我在这里等都尉府的军令。等打完了仗,我替你去都尉府上向田老将军负荆请罪!”

刘长生白一眼李永福,冷笑道:“多言无益。诸位还是静待军令吧。”

他话音未落,只见直通营门的大道上,一骑快马向军营飞奔而来。将到近前,马上骑士勒马翻身而下,半跪在地。

“禀报刘百户。田都尉他老人家昨夜宿醉难醒,下官未能取得都尉府的军令印信。”

“再去催!”刘长生吼叫起来。

李永福见状,急忙劝道:“田老将军酒醉,时间耽误不得,老刘,你要当机立断啊。若是你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就马上派人去请许太守来。许大人能发布太守令,这样你事后也好对田老将军有个交代。”

刘长生半晌没有言语。不过看他脸色,似乎心里也满怀忧惧。

李永福气得一跺脚,急躁之中有些慌不择言:“老刘,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替田老头顾虑面子!告诉你,要是今天张巡守不住这城,睢阳让叛军给攻陷了,这城里大大小小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全都要被朝廷按罪论处!你、我、你的靠山伍文章、田秀荣,还有田滚和许远,咱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最后全都得装了囚车,拉到灵武去砍头!”

刘长生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恐慌。也是,既然连高仙芝和封常清这样有勋爵的节度使都会因战败而被诛杀,他这个小小的百户似乎的确没有被皇上法外开恩的道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许太守来!”他瞪一眼传令兵,手中障刀狠狠地砍在粗木桩上。

齐楚眼睛里的寒光冷得能杀人:“你终于明白事态紧急了?许太守现在正在城里四处奔波调集军资和民夫。你要他上哪里去找人?”

刘长生似乎不大看得起年轻的齐楚。他蛮横地说道:“找不到,就给我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我看到齐楚咬紧牙关,左手将刀攥得更紧了。

李永福眼见齐楚面色不善,连忙打起了圆场:“老刘,我看,你就先按照张县令的意思把兵带到城上去吧。将来田老将军若责怪下来,我李永福人微言轻,可张县令却能替你顶下这个擅自调兵的罪责。”

刘长生怒道:“李兄好糊涂!我刘长生好歹也在睢阳折冲府里当兵当了快二十年,堂堂的百户长,岂有让一个外来县令顶罪之理。”

我看到齐楚右边嘴角微微翘起,像是一把能杀人的弯刀。他忽然转过脸来,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大声问道:“有人敢违抗刘百户的军令,跟我上城去吗?”

原本喧闹沸腾的人群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齐楚面露激愤之色,他吼道:“原来这就是大唐男儿的胆色!怪不得安禄山只用区区几个月就能攻陷我大唐半壁江山!因为一纸‘军令’,你们就宁愿眼睁睁地看着城破人亡!宁愿去做亡国奴!”

李永福惭愧地低下了头。刘长生咬着牙,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要不要跟着齐楚上城呢?我想去,可是我不敢。至少,我不敢做这第一个出头的人。

就在这时,沉默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异常坚定的男声:“齐楚,我跟你去!”

士兵们用赞赏和敬佩的目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接着,人群从内到外,自发地向两边后退从而拥出一条通路,让那个说话的勇士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来。

邵纶哥!竟然是邵纶哥!

只见他提着一柄长刀,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他迈着大步,从分开的人浪中走了出来。每走几步,他都会用刀尾撑一下地面,似乎需要以此来减轻身体所不能承受的伤痛。

他默默地经过李永福和刘长生,然后径直来到齐楚的面前。

“我,邵纶。”他说得很干脆。

齐楚一拳打在邵纶哥的肩上,眼睛里的冰霜瞬间化成一团烈火。

“还有谁?”齐楚高声再问。

我只感到胸中激昂澎湃,哪里还能再忍得住。我高举手弩,一步跃到邵纶哥的身旁。

“我,苏俭。”

萧大哥也默默地穿过人群。他抱着那支乌黑的大铁枪,脸色平静得就像是一汪永远也不会荡起波澜的死水。

“还有我,萧元烈。”

我激动地望着萧大哥,再望望邵纶哥。他们也正同样回望着我。

邵纶哥将手伸在半空,看着我们笑。我和萧大哥也伸出手,然后紧紧地握了上去。

我们都会心地笑了。

在我们的身后,报名上城的声音仍然一个接着一个,始终没有断绝。

“我,李永福。”

“我,王祥。”

“……”

当最后,有将近两百人站在齐楚面前的时候,他眼睛一亮,说道:“好!我们走!”

刘长生恼羞成怒,他在新兵营里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将手中障刀指向冲在队伍最前边的齐楚和邵纶哥,厉声喝道:“没有田都尉的军令,谁也不准出去!”

齐楚盯着他,冷冷地说道:“那我要是非出去不可呢?”

刘长生还要说话。齐楚忽然猛地向他手腕踢出一脚,把障刀踢飞出去。邵纶哥纵身向前,将自己手里明晃晃的长刀架到了刘长生的脖子上。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刘长生干瞪着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

齐楚和邵纶哥相视一笑,齐声说道:“走!上城!”

————————————————

这是我第一次登上巍峨的睢阳北城楼。

夏日正午的骄阳毫无保留地直射在城上,用铜铁打制的兵器摸着都有些烫手。远望城下,目力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穿着褐色号衣的叛军。裸着头发或是包裹着头巾的人头如浪一般向睢阳城涌动过来,然后流淌到从城下架起的云梯上,汇聚成几十条浓密的粗线,最后流上睢阳城头。呐喊嘶鸣、金铁撞击、战鼓隆隆、惨叫连天……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交织环绕在一起,然后一齐钻进我的耳朵眼儿里。整座睢阳城似乎都在随着震天的声响而发出巨大的颤抖。我一时间只觉得被烈日晒得有些眩晕,脑子里响起一阵尖锐的蜂鸣。

张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握住最先登上城头的邵纶哥的肩膀。

“我就知道肯定有你。”

齐楚过来,脸色也显得很激动:“大人,我把援兵给您带来了。”

“好!”

张巡从腰间抽出长剑,高声下令:“是好男儿报效家国的时候了!北城墙不过四里长短,齐楚、雷万春、贾贲、吴越,你们四个每人带领五百军兵,从东到西各自负责守住城上一里长的防线。你们能做到吗?”

“能!”四人齐声领命,领兵散开。

“南八、李百户,你二人负责统领这二百名新兵。既协助万春守卫城门重地,也暂时充作是我的督战队。但有弃城逃跑者,不论官职军衔大小,一律格杀勿论!”

“遵命!”南大哥和李永福齐声应道。

张巡刚说罢,从他身后的垛口后面便跳上来一个穿褐衣戴红头巾的叛军。张巡转身挥出一剑,将红头巾砍翻在地。

不料,那红头巾竟然没死,他爬在地上伸手一把抓住张巡的脚腕,另一只手抡刀就砍。

“张大人小心!”我吓得大声叫了起来。

那红头巾刀抡到一半,不提防一支利箭飞来射中他的脖子,将他生生钉死在城砖上。放箭的自然是南大哥了。

张巡从红头巾后颈上拔出羽箭,然后抓起他的尸体,用力一把从城头上扔了下去。

“大家注意看叛军的头巾。没戴头巾的是普通贼兵,裹红头巾的是什长,裹黄头巾的则是叛军百户。”

张巡一边说话,一边又将另一个刚冲上城来的叛军士兵刺死。

我万没想到,张大人虽然是文官,但是其剑术和胆识却都远超常人。柳红姐能嫁给这样文武双全的夫婿,我实在是应该为她而感到高兴。

只是,我为什么又要流泪了呢?

雷万春乃是张巡麾下第一员猛将。他一边挥舞着一对铜锤狠砸冲上城来的叛军士兵,一边指挥城上负责第一道防线的刀盾手进行防御。南大哥则冲到女墙前,连珠似的放箭,专门狙杀敌军将官。

令狐潮似乎已深谙攻城之道。一路叛军攀着云梯疯了似的攀援而上,另一路叛军则留在城下,借着遮板车的掩护不停地向城上放箭。两路叛军远近交相呼应,威力十足,一时间和城上的唐军杀了个难分难解。

我拿出弩机,刚取出箭上好弦,便看到守卫身前那个垛口的唐军刀盾手被云梯上的叛军硬生生地拉扯着摔下城去。另一个刀盾手忙举刀砍杀,却被来人一枪刺死。

刀盾手死尸倒下,一个戴着黄色头巾的叛军百户从垛口后露出头来。只见他单手撑住垛口,非常敏捷地翻身而过落在城上,在随手一枪扎死补位过来的唐军长枪手之后,迅速地向暴露在他面前的我直冲了过来。

我举弩瞄准,可是搭在悬刀上的手指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在我眼前的这名叛军百户,毕竟不是训练场上的草靶红心,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是和我们一样的,有父母、有兄弟,甚至都已经有自己家庭和妻儿的人啊。

我怎么能杀人呢?那样的话,我和杀死小五的兽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望着他,一时间竟呆住了。

黄头巾却离我越来越近,他的枪头几乎都要刺进我的胸膛。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一个穿着唐军号衣的黑影忽然冲了过来。他迅捷地探出手中长刀,将黄头巾刺出的长枪高高挑起。紧跟着,他又使出一记地堂滚,用长刀锋刃向黄头巾的双腿扫去。

邵纶哥,是邵纶哥救了我!

黄头巾显然武艺不低。他忽然高高跃起,在躲开长刀的同时,双手握紧长枪枪杆,向半伏在地上的邵纶哥脑后狠狠扎下。这时,又有一个红头巾叛军借着黄头巾方才杀出的缺口,也跃上了城头。他将手里的长枪闪电般的刺向邵纶哥的前额。

在这两人一空一地的双重攻势下,邵纶哥绝对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我不及多想,将手弩微微上举瞄准,然后闭上眼睛,轻轻扳动了弩机的悬刀。

只听“噗!噗!”两声,两支羽箭分别洞穿了黄头巾和红头巾的心脏。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先是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在抽搐几下之后,很快便不能动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两具死尸上飘来。我感到既紧张又恶心,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苏俭!你要记住战场上的第一条准则:不要因为自己的胆怯而害死你的战友!”南大哥放下手中的铁胎弓,冷冷地看我一眼。

我愧疚地低下头。方才若不是我和他同时放箭,邵纶哥说不定就要惨死在敌人的枪下了。

邵纶哥爬起来。他拍拍我的肩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小俭,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有时候,就算你不杀人,人也会来杀你。”

我默默地点点头,然后,重新取箭上弦,将弩机瞄准另一个冲上城来的叛军。

张巡已经杀人杀累了。他在砍翻一个叛军之后,大步走到城墙后沿,从水缸里抄起半片葫芦咕咚咕咚连着灌了好几大口凉水,然后才焦急地向城内的大街上放眼张望。

远处的大街上却空空如也。

南大哥举起铁胎弓,将一个刚刚跳上城的叛军士兵狠狠地砸了下去。他百忙之中回头说道:“大人,我看许太守怕是遇到了难题,想打开军械库可得需要田滚的都尉虎符才行。只希望他能多召集些民夫过来,那就算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这个混账田滚,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打完了仗,我一定要向王爷狠狠地参他一本。”张巡恨恨地骂道。他挥起剑,一剑剁断了水缸旁的一支粗扁担。

从攻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城下褐衣叛军的攻势丝毫未减,仍在一次又一次疯狂地冲击着脆弱的睢阳城。而在城头上守卫的我们,虽然凭借地利暂时可保城池无虞,但是毕竟人数太少,而且损坏的兵器战具难以得到即时补充,时间久了,必然会落入下风。

双方进入了拉锯式的僵持阶段。

这时,从远处的敌阵中,忽然传来“轰隆隆”一阵响彻云霄的巨大噪音。我随着邵纶哥,冒着头顶上的箭雨猫到垛口的箭眼后面看时,才发现,原来从敌阵中推出来一辆巨大的撞木车。撞木车后,是四五十个高大肥胖的的巨型猛汉。

叛军推动撞木车,“轰隆隆”“轰隆隆”缓缓前行。跟在撞车后面的大汉借着撞车掩护一路小跑,他们手里全都握着一柄巨大的钢铁斧头。

撞车终于进入了唐军的弓箭射程。

“放箭!”南大哥一声号令,城上瞬时万箭齐发。

不想,撞木车上却包裹着厚厚的铁叶。而负责推车的叛军以及跟在车后的巨斧大汉们也都穿着厚厚的铁甲。唐军羽箭射过去几乎不能对他们造成丝毫杀伤。

巨大的撞木车缓缓地来到了睢阳北城门前。

推车的重甲武士们卷动车上绞盘。巨大的撞木车便一下接一下地重重撞击着我脚下的北城门。那五十条巨斧大汉,也纷纷冲到城门前,试图用手中的钢斧将睢阳城门劈个粉碎。

就算睢阳城门再坚固,它毕竟也只是由几层木板做成的。若是不能迅速想出好的破解办法,在叛军巨大的撞车和五十把钢斧之下,睢阳北城门根本连一刻的时间也坚持不住。

“令狐潮这是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张巡握着剑,走到一处垛口之后,透过观望孔观察着城下。

“大人,怎么办?”南霁云见弓箭无用,有些焦急。

张巡想了想,很快说道:“南八,你去找几个神射手,专门去射那些推车的甲士,尽量先让撞车的撞木给慢下来。记住,叛军没有面甲,你们就瞄准了,射他们的脸。我去准备些引火之物,咱们把这该死的撞车给他烧个片甲不留。”

“遵令!”南霁云领命而去。

张巡转身向着前面大喊:“雷万春,雷铁塔,本帅用你的时候到了!”

“在!”雷万春挥舞着铜锤跃了过来。

张巡令道:“你从军中选一队力士,最好都像你一样又高又壮。你们搬些石头上城,给我砸死那些斧头兵。”

“遵令!”雷万春大喝一声,领命而去。

南霁云来到城门上方,飞快地张弓搭箭。不过片刻工夫,他已经连珠似的迅速射倒了七个重甲车兵。在一边准备攀爬云梯的叛军士兵见状,纷纷冲到撞车旁,想顶上原来重甲车兵的位置,却被城上的唐军弓弩手一阵箭雨阻住,撞木车旁瞬间又倒下了一大片死尸。南霁云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取箭、拉弓、发射,竟然百发百中,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名重甲车兵捂着脸倒下。几经周折,巨大的撞木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雷万春找来一队力士,飞快地从城下运上来几十块十几斤重的巨石,然后从城门正上方的几个垛口处用力推下。那些挥斧劈砍的重甲巨汉不怕弓箭,却难以抵抗这些沿着城墙急剧滚落的巨大石块,躲闪不及便被砸个头破血流,脑浆迸裂。巨汉的死尸渐渐推成一座小山,反而将通往城门的道路封死。

张巡却没有找到火油。许远和田滚都不在,睢阳府库里的军械物资就运不到城头上来。南霁云大概清点了一下,眼下军中只剩下四十来支火箭,要想点燃钉着铁叶的巨型撞车,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张巡急得直跺脚。

“大人,用我们身上的号衣吧。今天风干物燥,布衣撒上火药,或许可以一用。”邵纶哥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衫,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张巡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他忽然一把将自己身上的绿袍官服扯破,只留一大片甲衣还在身上。他朗声说道:“全军注意,大伙儿都将身上的布衣撕开送到我这里来。本帅要火烧令狐潮的撞木车。”

很快,城上便堆起了一大堆的衣帽鞋裤。我和邵纶哥赤着膀子,和张巡一起拆毁仅存的四十来支火箭,将其中的火药粉尽数撒在布衣上,然后全都团成一团。

“烧吧!”

我们合力将点燃的布团从城上扔了下去。

布衣裹着火药粉,迎风四散,落在哪里哪里就瞬间生出一片火海。叛军士兵被无处不在的大火烧得屁滚尿流,纷纷就地滚在地上灭火。有些行动慢的则很快被大火烧成了一块块黑炭。巨大的撞木车,也在大火中“轰隆”一声倒塌了。

褐衣叛军终于开始撤退。

“张大人,咱们成功了!”我抹一抹脸上的热汗,像个孩子似的叫了起来。

我们笑着跳着。这时,背后的城里忽然响起了另一阵喧闹。我随着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在通往北城门的大街上,出现了一直长长的队伍。

我仔细一看,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原来是许太守。他带着一大批的辅兵和民夫,给我们运来了大量的军械战具和刚出笼的雪白蒸饼。

“许大人还真是‘及时雨’。”雷万春笑道。

他的话让我们大家全都大笑了起来。没想到雷万春这样一个粗犷憨直的大汉,竟也会这样埋汰人。

我笑得很开心。我们就要赢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我开心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兴奋地望着张巡张大人。谁知,他的脸上却忽然又重新蒙上了一层沉重的冷霜。

他将手中的长剑指向远处的叛军阵地,说道:“原来这些褐衣叛军只不过是令狐潮的先头部队。你们看,看那些正从敌阵中列队而出的几千黑甲士兵。”

张巡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他们应该才是令狐潮的真正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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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风不许吟:啊啊啊~我的苏俭小可爱🙈
  • 三湖之春:打胜仗了
  • 巴茅山:一篇顶我三篇:sob:
    帝都奇妙物语:@巴茅山 嗯 这篇写得长了点
  • 巴茅山:一篇顶我三篇:sob:
  • 潇湘笔:写的好真实啊,佩服
    潇湘笔:@帝都奇妙物语 不客气
    帝都奇妙物语:@潇湘笔 谢谢:)
  • 已申请销号:这一章真长啊!
    苏俭,要记得回去吃鸡肉哦!
    还有,赶紧练功,把自己的技能锻炼好了,到战场上才能不成为别人的后腿了,要别人救你,多尴尬的事情哎!

    赶紧练功,别偷懒了!
  • 红尘孤灯:我很想知道,轻历史小说是个什么概念
    已申请销号:@红尘孤灯 我瞎说的,不知道呢,帝都给我解释过,我忘了哈
    红尘孤灯:@涅阳三水 三水老师的解释很精到,学习了
    已申请销号:@红尘孤灯
    这不是真的历史,是后来人根据当时的历史年代大事,书写出来的故事,算不得真,谓之轻历史。
    具体是不是,还得帝都大侠来讲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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