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拿手菜

  我跟我大哥在同一座城市工作，这是一个边远的西北小城，距离我们的江苏老家太远太远了。因工作关系，我们一年才能回一趟江苏老家，回去看望已经年迈的双亲。

    每年的八月是我的生辰，身在它乡没有什么亲人，往年我的生辰都是我大哥嫂嫂陪着我一起过，今年也不另外。

    生辰这天，大哥早早地便来了电话：“小妹，晚上哥在心悦来饭店给你庆祝生日，你今天跟领导说一声，早点下班。”“知道啦哥！”我开心的挂了电话，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嘴里快乐的啍起了小调：“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每年的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大哥每年的今天都会给我买一身新衣服，奖励我又长了一岁。大哥对我很好，虽然大哥大嫂的生活并不富裕，可是大哥舍得给我花钱。大哥说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又离家在外，父母亲又不在身边，长兄如父，为小妹庆祝生辰花钱是必须的。

    华灯初上，灯火辉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西北小城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了序幕。街道两边的小吃店座无虚席，猜拳呦呵声响成一片。

    八月是个好月份，不冷不热。辛劳了一天的人们都喜欢夜晚出去聚聚，找一间吃喝小店，三两人弄上几瓶啤酒，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街边的座椅上，小情侣们手拉手，头靠头的在卿卿我我的私聊着，描绘着他们的美好蓝图。

    我无心情再去观察夜景，也无心去偷看小情侣们，急匆匆的迈开双腿赶往好悦来饭店，大哥恐怕等急了吧？说好早点来的，单位临时有事，下班又晚了。不知嫂嫂去饭店了没有？我让她久等了这么长时间，又要埋怨我了吧？

    当快要到饭店时，老远我就瞧见大哥在好悦来饭店门口东张西望着。可能是看到我来了，声音高了起来：“你这家伙，早上就叮嘱你早点早点，现在都几点了？”大哥抬起了左手，用右手指头敲了敲表面。“哥，对不起啦。”我上前拉着了大哥的手臂，撒娇的摇了摇。因为我知道，每次跟大哥撒撒娇，他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小妹，好悦来有一位掌勺师傅是江苏我们的老乡，今晚我点了几样家乡菜，请你尝试一下，看看个有家乡菜的味道。”大哥和我边说边跑，来到了好悦来饭店的二楼，二楼好几间包厢雅间，都是以花为名字，牡丹啦，桂花呀，玫瑰啊……都挺有诗意的。我跟大哥进了兰花雅间。

    “咦，哥，就我们俩？嫂嫂呢？”“你嫂子吃喜酒去了，她朋友结婚，人家请了不去不行的，别管她，我们吃。”说话间，大哥摆好了碗筷。“我也没有给你卖蛋糕，知道你不喜欢吃甜，再说了，那东西老贵，咱们来些实惠的，多点几样菜尝尝，吃不了还能打包。”“大哥真会过日子。”我朝大哥坚了坚大拇指。

    服务员上菜挺快的，一会儿功夫，冷菜，炒菜，荤菜七八样全部上齐到位了。我眼睛突然一亮，盯着了餐桌上一盘黄鳝鱼段炒韭菜。那少许碧绿碧绿的韭菜段，渗和着金黄色的黄鳝鱼段，让我不由的呷了呷嘴，咽了咽口水。韭菜炒黄鳝这道菜，在西北很难得一见的，就是有大厨会做这道菜，也做不出我们江苏老家的那种风味来。我对这菜那可是情有独钟，因为这黄鳝鱼段炒韭菜是我母亲的拿手菜。

      睹物思人，我心里想念母亲了。

    我的母亲是位勤劳善良的农村妇女，她没有什么文化，经人介绍嫁给了我父亲，生下了我们兄妹五个人。大姐们多嫁在邻村，只有我和大哥在外面打工上班。那时候条件不好，餐桌上基本上是顿顿素菜。

    我母亲很会勤俭持家，她买东西都买人家打折的，快过期的东西，因为这样不会花太多的钱。母亲说又不坏，又省钱，一样用。

    那时候，我们的邻居会逮黄鳝鱼，人家靠逮黄鳝鱼卖钱过日子，逮回来的黄鳝，大个的挑下来由上菜市场卖大价钱，小个的就便宜贱卖。母亲每次就去买人家挑下来的小黄鳝。一个月里，我们姐妹们总能吃上几顿母亲爆炒的黄鳝鱼段炒韭菜。

    别看黄鳝鱼是小的，可经过我母亲的巧手，加工起来的韭菜炒黄鳝，那可是比饭店里的一级大厨都好吃，那味道啊，让你欲罢不能。每次这道菜一端上餐桌，我们姐妹几个的筷子便忙碌的在盘子里上下飞舞着。菜吃光了，又都去抢汤喝。

    这黄鳝鱼好吃难弄，挺麻烦的。

    母亲每次买回来之后，就叫我替她烧火，那时候没有煤气灶，大多人家都是土灶，一个人爬上爬下不方便，炒菜时，只要家中有闲人，就会被母亲叫去灶门口烧火。

    母亲先放上一锅冷水，倒入洗净的小黄鳝鱼，然后盖上那木头锅盖，在锅盖边上围起一圈抹布毛巾。我问母亲为什么要围上毛巾？母亲告诉我，这样不走气，烧起来省草，锅里东西也熟的快。

    也没烧多久，母亲就揭开了锅盖。她告诉我，这小黄鳝不能烧太久，久了鱼肉烂了，就不好划了。

    母亲把小黄鳝的头固定在一块木板的小钉子上，把鱼身拉直了，用一根竹签，插在黄鳝鱼的头底下，使劲往后一划，一大片鱼肉就分了下来，母亲左一划右一划，一刻工夫，一堆整齐的黄鳝鱼肉片就好了。

    母亲把划好的黄鳝鱼片条，切成段状，准备好白酒，姜，葱，辣椒，大蒜头放一边待用。锅里放少许自炸的菜籽香油，等到油冒烟时，把切好的黄鳝段倒入锅里上下翻炒，加上放置在一旁的调料翻炒一会，加少许开水，盖上锅盖闷上二分钟就起锅了。

  择好的新鲜韭菜洗净后，母亲也切成跟黄鳝段差不多长，母亲告诉我，烧鱼段的铁锅，要重先洗干净，这样炒出的韭菜才清清爽爽，不沾糊。

    母亲叫我火烧大些，她说韭菜要火大，爆炒才香。

  我只管顾烧火，只听灶台上滋滋扑扑声不断，一会儿，母亲说好了，别烧了。我连忙把没烧净的火扑灭，钻到灶台前一看，哇，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韭菜炒黄鳝已经炒好了。

    母亲手挺巧的，会烧好多东西，只不过，这韭菜爆炒黄鳝段是她最拿手的菜。

    “小妹，大哥祝你生日快乐。”大哥手端酒杯站了起来。大哥的祝福声打断了我对母亲的回忆。“谢谢哥。”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