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

2019.4.6 星期六 晴 清明假期

刺 痛

周末的万达金街，食屋一间挨着一间，食摊儿一个连着一个，招牌霓虹闪烁，食客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煎炸烹炒的油烟味，还有肆意的喧哗声。

“唉——，梧桐，梧桐——”走在金街上的梧桐停住脚步，转头在人流中寻找声音来处，感觉有人在在喊她，很努力地将眼睛聚焦在一个中年妇人的脸上，那是一张粉白化过妆的脸，此刻，那张脸正热切的望着梧桐，兴奋地喊着：“啊，果真是你——果真是你，我都走过去了，凭直觉是你，梧桐，好久不见，我是芳。”

梧桐迎着折转过来的芳，笑着招呼：“真的是好多年没见了，自从你们搬走后，真的是难得一见。”

邻居芳搬走了多少年，梧桐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芳有一个女儿，十九岁，和郝之同岁。

“啊，这是你家郝之呀，这么高了这么漂亮，我还记得郝之小时候的模样呢！”走近的芳盯着站在梧桐旁边的郝之，热络地说。

郝之也笑着问了：“阿姨好！”

“时间真快，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芳无限感慨，“郝之在哪儿上大学？我记得郝之和我家妞妞同岁。”

“郝之去年没有考大学，有些想法。”立在街心的问话刺痛梧桐。

“奥，准备出国吗？”芳接着问。

梧桐支吾着，想如何回答呢？郝之在一边扯扯梧桐手臂，小声提醒：“告诉她实情就行。”

梧桐犹豫片刻，苦笑着说：“生病了，所以没有高考。”

芳愣了一下，笑着转了话题：“我家妞妞上了天津的大学，现在已经适应了学校生活。”

街上不断有人走过她们，芳谈兴不减，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相片指给梧桐：“你看你看，这是我家妞妞！”

相片中的少女正和两个女生摆Pose，红唇如焰，青春如焰，瞬间将梧桐烧得片甲不留。郝之若不生病，也应和相片中的女孩们一样，在校园中，与书为伴。

然而梧桐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笑着应声：“你家妞妞真漂亮，真优秀！”笑着和芳道别，逃离芳那张兴奋的脸，逃离芳无意间的刺痛。

和郝之走进一家米粉店，梧桐还沉浸在与芳的偶遇中。郝之点了一份汤粉，在梧桐对面坐下,脸色转阴，诘问梧桐：“妈妈，你为什么在阿姨问话时，不直接告诉她，我生病！总是掩饰说我有其他想法，其他想法是什么？总让别人觉得我学习不好，上不了好大学！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学习很好，年级第七，我生病了，所以休学了。”

梧桐解释：“不想跟阿姨说那么多，不是那么熟悉，不想告诉别人你生病了。”

“妈妈，你虚伪，你怎么不考虑别人怎么想我，别人还以为我是差学生呢！”郝之情绪激动，泪水流了下来，“妈妈，你虚伪，你天天学习心理学，你嘴上说不歧视抑郁症，理解抑郁症，可是却不愿跟别人说，你身边就有抑郁症，你女儿就得了抑郁症！”

郝之的眼泪落在汤粉里。

梧桐的泪像刀，剜在心头。

梧桐生生将泪压住，看着郝之，不住低声道歉：“是妈妈疏忽了，总按自己逻辑处事，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孩子！”

梧桐郝之是店家常客，店主注意到梧桐郝之，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静静地观望。 从店家出来回家，路边海棠开得正浓。月色如钩，繁花压枝，暗香浮动，树下赏花的郝之，白色衬衣，藏蓝背心裙，黑色小靴，长长的双马尾搭在肩头，海棠一样美丽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