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豆腐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在教室中间的位置，还有两个跟我一个考场的，一个坐教室最前面靠窗，一个坐教室最后面靠墙。靠墙那排第二桌和我后面那个是一个班的。”
“嗯。”我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靠墙第二排那个男生往后扔一个纸团，是给我后面那个男生的。纸团掉我脚旁边了，我一开始没理，后面那男生一直踹我凳子。我刚想把纸团踢过去给他，监考老师走过把纸团捡起来了，说我作弊。我跟他俩都不认识我怎么作弊呀！不认识人家凭什么给我传答案啊！”陆曼婷哭了，又气又急。
我赶紧安慰她：“好了好了，不哭了。根本就没你的事，说清楚就行了。”
“根本就说不清楚！”陆曼婷眼泪汪汪的说：“那老师就一口咬定我作弊，还特事儿，跟我班主任说了。班主任要我爸去一趟。”陆曼婷哭个不住，眼泪一对一双往下流。
“你跟叔叔说了么？”我问。
“我怎么跟爸说呀！刚开学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她抽抽噎噎的。
我想了想：“要不我跟叔叔说去？”
“算了吧。你当时又不在，你说算哪门子事啊。”陆曼婷慢慢止住哭，掏出纸巾来擦眼泪鼻涕。我又劝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
我当什么事呢，原来为这个呀！到底是女生，这要是男生啊，都不算大事。别说没作弊，就算作弊被抓了，也不至于这样啊！我心想。我本人是从不作弊的，作弊被抓的心情大概是跟我在课堂上偷看武侠小说被老师发现的心情是一样的吧？慌张。其实也没啥。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我问了。
“算了，不想了。我就不信不告诉我爸她还不让我上课了！”陆曼婷平静过后，倔劲上来了。
“本来就是老师冤枉你。”我微笑，这才是我认识的陆曼婷。
陆曼婷就这点好，说出来之后，这事她就不再放心上了。
“若寒。”
“嗯？”
“你喜欢刘雯雯？”
她突然问，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实话。”她说。
于是我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吧。”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什么位置？”她望着我的眼睛。
我突然很紧张，心里有点慌：“曼婷——”
“以前没有刘雯雯的时候，我俩一起玩，你经常讲故事给我听，我给你唱歌，你总夸我唱得好听。我俩跑到很远的小商品市场去买圣斗士的模型，圣衣很难安装，我不耐烦了你就会帮我。晚上我们把一大堆荧光弹力球埋在沙坑里，然后一个个去找，你的少一个没找到，我们找到很晚还是没看见，后来家长打着手电来找我们……你都忘了吧？”陆曼婷问我。
我以为她都忘了，岂料她还记得。当时我说不找了，不要了，她执意要帮我找到再回家。
“我记得。最后那一个，还是没找到。”我说。
“那时多好啊！”陆曼婷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想起那些时光，那时真快乐。
“后来你就变了。”陆曼婷有些埋怨。
我一惊：“没有啊！我一直对你好。”
“你现在对别人比对我好。”陆曼婷有些伤感有些委屈。
我不知说什么好。
“你抱抱我。”陆曼婷轻声说。
我一愣，随即拥她入怀。以前陆曼婷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轻轻拍她的后背，任她把头埋在我怀里。长大后，好像生疏了很多，我很久没抱过陆曼婷了。她柔软的红色羽绒服在我怀里，像抱着一团火。多年后，我仍然记得那晚黑夜里的一团鲜红。也是从这个时刻起，我不再讨厌红色了。
“你亲亲我。”陆曼婷从我怀里抬起头来。
“不太好吧？你家楼下……”我有些不好意思，也怕人看见。
“没事的，快点。”
我想了想，俯下身轻吻了她的脸颊。嫩嫩的，滑滑的，像豆腐。怪不得有“吃豆腐”这么一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倒还真挺形象，我想。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她脸蛋有些凉，不过感觉很好，这轻轻的一下，我头脑中留下两个字：豆腐。
她重新把头埋在我怀里，小小声说：“若寒，我喜欢你。”
这话她不说，我也知道了。我紧紧地抱着她，心里有些抱歉：“曼婷，对不起。”
陆曼婷从我怀里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我有点慌了手脚：“你怎么哭了？别哭啊……”我脑海中突然冒出妈说过的一句话：让女人哭的男人最终会为女人哭泣。电光火石的一个念头瞬息闪过：完了！我心里很怕，愈加不知怎么办才好。
陆曼婷一把推开了我：“你走吧，不用管我。”
“曼婷，你别这样。”看她伤心，我心里也不好受。
“许若寒，我恨死你了！你这个流氓。”陆曼婷呜呜地哭。
我试图安慰她，拉她的胳膊：“别哭了。”一时找不到什么言语来安慰她。
陆曼婷依然哭个不住：“你管不着。呜呜……将来没人娶我你要娶我！”
“不会没人娶你的。”我说。
“你娶不娶？！”
“好好！没人娶你我娶你行了吧？”我心想：要说你嫁不出去，谁信啊！说话都没逻辑性了，都说我管不着了还要我娶你。我叹了口气。
陆曼婷本来听我答应后一时没了哭声，只是抽抽噎噎的，听见我叹气又说：“你不情愿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赶紧否认。
“那你叹什么气？”
“我是叹你这张脸都哭成小花猫了。”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就是你欺负我！”
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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