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洗手间，正准备松裤头解决人生大事，却一眼瞥见洗手盆后的大镜子里边有一个长得跟我一毛一样（连每一根毛都一样）的人。
那人正冲我咧嘴傻笑，我也便回他一个咧嘴笑；然而一眨眼功夫，那人却冲我骂道:“你真特么人模狗样！”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也同时冲他骂道:“你真特么人模狗样!”那人看来被我激怒了，抓起洗手盆旁边的一个水晶烟灰缸，欲朝我砸来。得亏我眼疾手快，先下手为强，迅速拿起烟灰缸，朝他砸去。
“哐啷”一声，大镜子裂成无数碎块，散落在地。这时，我后悔不迭，方才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时，我俩势均力敌，现在他已经裂变成一群人——这阵仗不可谓不大，我一个人肯定是干不过他们的。
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勒紧裤头，撒腿逃离了洗手间。我在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上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发现走廊的尽头戳着一扇门。
我跑向前，毫不迟疑地推开门，只见一名白发苍苍、胡须长长的老人仰躺在一张幽幽发亮的床榻上，老人双目微闭，身如枯木。我站在门外探头往里环顾，四周的墙壁漆黑一片，不知头尾何处；我又上下打量，地板天花板也漆黑一片，不知深浅哪端。
我疑惑不已，却不敢向前踏一步，心里直嘀咕:这鬼地方可真是诡异，看来不宜久留。这么想时，我遂准备离开。刚转身，却听见后面有人在说话，“你……来了？”声如破鼓。
我回头看，老人已经半躺半坐在床头，正半眯双眼打量着我。
我迟疑了两秒，问道:“请问你是？”
老者没有回答我，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微笑着说:“好，知道了，很显然——你没有顺利完成。”
“完成什么？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是谁呀？”
“唉，看来又严重了……我问你，你怎么来到这儿的？”
“我刚刚逃……呃，跑了很久，看到这里有一扇门，就推开了……不是，你到底是谁？”
“你刚刚不是去嘘嘘了吗？”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刚刚有一群人在洗手间，我敌不过，就……不是，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反正很快你我都要完蛋了。”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吧，我长话短说吧，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年轻时的我，我是老了以后的你，但其实我们又都只是主人梦里的幻影而已，我一醒……哦不，准确来说，是主人他一醒，我们就消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会是幻影？我明明就在酒吧里喝着酒，尿急就去洗手间……你瞎扯什么呢你？”
“没错了，那是主人出事前的事了，主人醉驾车祸后，已经在床上躺了快四十年了，四十年了呀……”
“这太特么扯淡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是主人梦里的另一个自己，看来主人因为不能动弹，终于疯了，精神分裂了，他四十年无法动弹——现在才疯，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吧，也没必要欺骗你，我因为经常出现在主人的梦里，所以早已清楚事情的始末。不过你也别灰心，主人梦醒，我们虽然会消失，但他还会再做梦不是，我们还有继续复活的可能……”
“这……啊，我怎么感觉我自己才是在做梦？我可还没有活够呢，现在我甚至连嘘嘘都还没去做……”
“那由不得我们了，年轻人!”
“不——”我既急又怕，当即尿了裤子……
画外音:哎呀，奶奶，奶奶，爷爷的纸尿裤又侧漏了。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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