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笑道:“这些事哪个不晓得啊。你来的时间短,待上半年,还不是一样一清二楚。”顿了顿,她嘲讽地道,“我们厂还有秘密吗?个个都是狗仔队。”
林晚想想,也忍不住笑起来。她对李可曾经发表文章的事很感兴趣,便多问了几句。
李可怅然道,中学时候,在语文老师的帮助下,在县报上发表过几篇豆腐块,稿费是一篇10来元,最多的一篇是40元。
林晚知道那时候的40元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她啧了一声,表示赞叹,忍不住又问李可为啥不写了。
李可简单道,没心情,而且也写不出来了。
“小时了了,大时未必。江郎才尽了。”她笑得很惆怅。
她在这里打工,也想过可能这是自己的出路。有段时间拚命想写点东西,但提起笔,却一个字却写不出来,后来就放弃了。
林晚很能体会这种心情,想起伤仲永,也觉怅然。
“曾经的才女,这些书居然能看得下去,也算难为你了。”她用下巴指了指李可床头的两本书。
李可大笑:“我也觉得很弱智啊,不过弱得挺欢乐的。打发时间嘛。而且现实已经够悲惨了,难道还要让我去看《悲惨世界》?”
林晚道:“看看倒也没啥,就怕你看多了当了真,那可就真的悲惨了。”
李可的眼神有些飘忽。
“我倒希望自己能当真。”她摇摇头,有一瞬的黯然,马上又开心起来,爽朗地笑道,“其实呢,这种书也有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给了我信心:这种东西也能出版,我写得不比他们差呀,没准我哪一天也能成名成家呢。”
林晚没忍住,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
“你是不是恋爱了?他是个啥样的人?”笑够了,她终于问出了悬挂于心的问题。
李可抿嘴微笑不语。许久,她说,哪天我让他请你吃饭吧。
这个“他”字,甜得能淌出蜜来。
每个月25号是发工资的日子,但是按规定要延迟一个月发。林晚8月15号入职,8月15号到8月24号,只有10天。按公司规定,少于15天是不会单独核算工资的。所以9月份,她没工资领,只能等到10月25号,一起领8月9月共计40天的工资。
这可害苦了林晚,本来打算尽量节约,不再向父亲伸手的。这下没办法了,熬到9月底,身上剩下不到20块钱,再不想办法,只怕弹尽粮绝,连路费都没了,只能饿死在厂头。
正好国庆长假,林晚的计划是先去找赵明,把房租和押金要回来。六百块钱,相当于两个月工资,就不用向父亲开口了。
她曾经Call过赵明几次,有两次没回。回了的那次,赵明东拉西扯半天,只字没提房租的事。林晚忸怩半天,鼓起勇气弱弱地问了句,赵明倒没忘,答这段时间她忙,房东也不见人影,有空一定帮她办妥。还反复道歉,搞得林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也许是因为从小被母亲关在家中,潜心向学,林晚缺乏与人交道的经验。不喜欢的人倒容易,不搭理就是了。和朋友相处,林晚总是这样不爽快,明明占理的事,总一脸心虚相。
坐在车上,林晚甚至有些庆幸,厂头给了她现成的要钱借口。不然,要她去编个理由,以她的智商,只怕编不出一个象样的来。
上车前她Call了赵明,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赵明没有回电话。林晚只得留了言说她今天会去住处找她。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安,不知道赵明在不在家。及至到了,房门紧闭。林晚敲了敲门,没想到门居然开了。门边站着的,不是赵明,而是她的男朋友付大贵。
付大贵苍白瘦削,赵明健硕丰满,两个人站一块极富戏剧效果。林晚一见他,就想起了三毛的《沙漠观浴记》中,胖骆驼身边的狗尾巴草,忍不住就想笑。
“晚晚,是你呀,快进来坐。”付大贵很热情地侧身道。
“我找姐姐。”林晚探头看了看,赵明真的不在,她觉得很失望。
“明明上班去了,她要后天才放假。你先进来坐会儿嘛。”林晚犹豫了一下,进屋在桌子边坐下了。床上很凌乱,看样子她打搅付大贵睡觉了。
“你找明明有事吗?”付大贵坐在床上,顺手理了理床铺。
林晚把此行的目的说了。
“也不晓得她给房东提了没有。如果她没空,反正我都来了,就不麻烦她了,我自己去找房东。”她有些脸红,“我要月底才能领到工资,实在是没钱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付大贵道:“这个哪里要找房东,明明直接退给你就行了嘛。我们一起去给明明打个电话,看下该退你好多,我先给你。”
林晚没想到这么顺利,很高兴地道了谢,和付大贵一前一后出了门。路上,付大贵笑她和赵明脑壳都遭糊起了,本来挺简单的事搞得这么复杂。林晚抿嘴笑着,没有答话。
付大贵的传呼,赵明很快回了。林晚注意到没说几句,付大贵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嗯嗯喔喔了半天,闷闷地挂了电话。
“咋了?”林晚担心有变,很紧张地问。
过了半天,付大贵道:“明明叫我先把钱给你,但是有些帐要算清楚。”他小心地看了林晚一眼,“亲兄弟明算帐,而且明明是搞采购的,对帐目特别小心,晚晚,你不会介意吧?”
林晚松口气,忙摇头表示不介意。
他们又一前一后回去算帐。
付大贵开门时,林晚注意到他掏出来的钥匙是自己上次搬家时留下的那把,那个卡通钥匙圈她认得。
付大贵轻车熟路地找出帐本,翻到一页,报了个数字给林晚,问林晚是不是这么多。林晚从来没有另外记帐,都是以赵明的为准,当下点了点头。
付大贵除以二,告诉林晚她应该出好多钱。林晚叫他直接扣除就行了。押金200全退。租金呢,林晚交了600,住了差不多两个月,另外还有两个月,她虽然没在这里住,但东西没搬完。而且既然是合租,没找到新的合租人之前,房租她还得交。
付大贵又算了下,得出的结果是扣除生活费用后,应该退林晚150块钱。
林晚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又觉得这么算似乎也有道理。
付大贵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困难地解释道:“明明说以后让我搬过来住,你的押金和剩下的房租由我退给你,就不用找房东了。不然,房东肯定是一分钱都不得退的。”他自己也觉得牵强吧,声音低得象蚊蚋。
林晚心知肚明,却涨红了脸,窥破了别人的秘密般,心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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