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众参礼者退下后,堺府便在客堂中大摆筵席招待宾客。主厨请的是堺领域内最有名的食用菌烹调菌毒师。午膳所用的食材皆取用堺本土的,但在烹制完成后都会由流氏的一众菌灵进行“点灵”礼,使菜品的精髓能同时呈现出流氏本土特色,其寓意上也表现为自此二家合灶、合膳,膳食的口味皆数沾染上流氏的风味。
为了确保每道菜品都有执行点灵礼的菌灵,赖赖多日之前就携流氏几名下人和厨子来堺氏反复对照菜单,再返回流氏钦点好菌灵。筵席上要是发生了膳食相冲、菌毒乱流,导致食客中任何一人感到不适的话,那将是染菌大礼的最大忌讳。这第一场合膳,两家人都能吃得满意且习惯,才是好兆头。所以这个过程里,堺氏的一众厨子和流氏的一众菌灵谁都不敢疏忽怠慢。
小鸡枞一路就这么晕过来了,平时在流氏它是最爱凑热闹最多事的一个。但方才前庭的电光火石呀山河同歌那番动静都没能把它给震醒。赖赖这下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菌儿,焉得菌伞都耷拉下来了。对小鸡枞是揪耳朵不行挠脚底板,挠脚底板不行掐菌腿肉,掐也没用就一狠心抽巴了俩耳光。
没反应。不仅没反应,被抽两下以后好像白眼翻得更白、两腿也蹬得更僵了。眼看主菜都已经一道一道上上去,估摸最多再有两柱香的功夫怎么也得上鸡枞肉片汤了。在那之前小鸡枞不清醒过来那可是要坏大事的!赖赖耷拉着菌伞还在拼命给小鸡枞注入灵力。但小鸡枞最多也就小腿抽一下,继续没反应。
这时,堺家一直扒窗棂看热闹的小菌灵们都围过来了。本来是晚膳时才轮到它们出手帮忙的,但毕竟说到底,堺氏尤其不想这染菌大礼出什么纰漏,谁都着急。一众小菌灵里站出来另一个堺氏小鸡枞。它看着昏死的小鸡枞眨巴眨巴眼睛,揪揪对方菌帽,撑开眼皮看了看对方的眼白。说道:
“它这是有多水土不服啊,能晕成这样?我能替它就好了,可惜又不能破了礼仪……那可都是大忌,只能想办法硬把它弄醒了。”
“小鸡枞!你赶紧点帮忙救救这个小鸡枞,噶有喃办法?”赖赖口气更着急,整颗头更黄了。
“呃呃…赖大灵,你先别那么着急哈。然后两个小鸡枞容易喊混,你就暂且先叫我鸡小枞吧?”
“是辣是辣,鸡小枞!你噶水土不服过?你看哈你水土不服呢时候一般是咋个整呢?它现在咋个才能赶点醒过来?”
鸡小枞回望众菌灵道:“一大早去捡菌回来的有吗?谁拿两把松针叶过来给我?”
众小菌灵连忙帮忙递过来松针叶,鸡小枞接过来以后先拿松针叶戳了小鸡枞两下。然后把松针叶掐开一根,将松针汁水顺着小鸡枞的人中滴下去。松香沁脾,躺案板上的小鸡枞貌似有点反应了。
接着鸡小枞又取了一根新的松针,舞着松针摆出一个飒爽的武姿:
“哈!———月亮公公,打把鸡枞,鸡枞满满,架笔管管,笔管漏漏,架绿豆豆!”边念边用松针做剑围着小鸡枞一顿散打猛戳。
赖赖闻此剑诀,瞪大了双眼。
“没用?!再来!—— 一二三,砍竹竿,四五六,掐你呢肉(rú),七八|九,拖你上山喂老虎!”
赖赖再闻,眼神都直了。躺案板上的小鸡枞蹬了两下脚,居然有了点反应!
鸡小枞喜出望外:“好了,再来!——打死救活,你死我活!你着打死,我敲大锣!”
赖赖眼冒金星,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不过案板上小鸡枞居然被松针戳得自己翻了翻身。
鸡小枞趁热打铁:“尾巴狗,尾的老爹走,老爹吃麻花,你吃老爹呢脚丫巴!”
“我喜欢,我喜欢,鸡蛋炒馒馒!”
好在刚才小鸡枞翻了个身,不然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松针剑戳得胸腹都是窟窿了。鸡小枞继续来:
“人日浓,难形容,形容起来更日浓!”
“日浓包,踩高跷,踩了高跷灌一跤!”
这“灌一跤”刚喊完,小鸡枞“倏”地坐了起来,死命晃了两下头又狠狠闭了几下眼睛。惊叫到:“灌跤?灌跤!我从马背上灌下来了?!马笃笃毛踩着我呀……”
一众小菌灵欣喜地围上去,“小鸡枞,小鸡枞,你没事了吧?”
赖赖却一个箭步冲到鸡小枞旁边说:
“小贼盗!你太厉害了嘛!居然还会说马普?你老家噶是苦葛箐呢改?”
鸡小枞収了松针剑,挠了挠头也用马普回话说:“某某某,我认得赖大灵你皆是箐首生、箐首长呢,一直都是个家乡宝,百十万年某咋个出过箐。而我以前是在过蚂蝗箐,侍奉过另一家家主,时间不长,也就是……百把年吧。咳咳……”
“你才在过百把年,就能挨茶马谣背呢那么板扎?!还能用来当剑诀!小贼盗你太阔以了嘛。”赖赖说着猛拍鸡小枞肩膀,竖起了大拇指。鸡小枞突然被赖赖这样的资深大菌灵夸,又被它拍得一愣一愣的,腼腆着脸只顾挠头傻笑。
那边小鸡枞醒了,脚跟都还没站稳当,就被一众小菌灵架着胳膊抬去灶台边,给即将送上筵席的鸡枞汤点灵了。
有惊无险,这鸡枞汤一上过,整场筵席终于可以算是圆满了。而赖赖方才那份火烧眉毛的焦急似乎全忘了,已经搓着菌手菌腿跟鸡小枞聊马普聊得眉飞色舞、忘乎所以。
作者有话说:
注:本文中《茶马谣》出自于云南省老昆明童谣;
黄赖头菌灵“赖赖”的对话方式为云南话,昆明话,马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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