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倾城

文/微雨幽梦

为谁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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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作品描写的多是灰暗凌乱的年代，艰难挣扎于乱世的市井小人物。她以隔岸观火般的冷静洞察世事，犀利无情的揭露人性本然，读来阴郁幽暗，荒凉残忍，不敢直面，不忍卒读。因此，一直没有很认真完整的读完一部她的小说。

“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那么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这是《倾城之恋》中范柳原曾对白流苏说过的话。而这也象是张爱玲对读者、对世人所说。如果没有对她坎坷身世的了解和她写作时所处的时代背景的分析，也就很难理解她笔下的那些各怀心事形形色色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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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不幸的婚姻，没有人受益，每位都会受伤，而最大的受伤者便是子女。来自于父母这两条支流的痛苦，到子女这里便汇聚在一起。这种痛苦的汇聚使得子女们不能如正常人一样看待人生。连思考的角度也是悲伤的。

而张爱玲正是那个受父母离异影响最大的受伤者。后母的到来，让她在那个本就无爱的家中更加无法待下去，终于因为父亲的毒打被迫投奔母亲。而母亲对她严厉苛责，生活中无度挥霍，竟将她的奖学金拿去打麻将，而输的一文不剩，令张爱玲觉得“一条长长的路走到了尽头”。

直到有一天，23岁从未谈过恋爱的张爱玲，遇到的了长她14岁的胡兰成。她在给他的相片背后这样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而这一场能在尘埃里开出花来的爱恋，也仅仅维持了三年。

前半生的张爱玲，在乱世中由父亲的家到母亲的家，再到胡兰成的家，她从未真正体验过家的温暖、家的温情。留下的，也仅是一场空欢喜。“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正是早年的生活经历，让她不再相信爱情，甚至对人生，也缺乏坚定的信念和必要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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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成名作，也是其作品中几乎惟一以团圆形式结局的故事，一反以往多以悲剧结尾的叙事风格。

白流苏，一个没落大户人家的六小姐，因不堪忍受丈夫殴打，而勇敢选择出逃。在那个旧时代，一个女人做出如此选择，必须顶着来自社会与家庭的重重压力。而在经济上，她依然是个柔弱的女子，必须找个能依靠的肩膀，好让自己有个归宿。

范柳原，南洋巨商的私生子，曾饱受白眼，却家财万贯。玩世不恭，对婚姻存有疑惑，无意于家庭。他只想把白流苏当作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新鲜过后，一拍两散。责任不需要，爱情也只是调和剂。

范柳原要的是调情，一个长期的情人；白流苏要的是婚约，一张长期的饭票。白流苏面对的生存的焦虑与无奈，与范柳原及时行乐的心态截然不同的。一个怕丢了自由，一个怕输了终身，乱世中各怀心事的青年男女就这样相遇了。

范柳原直接了当的对流苏说：“我犯不着花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约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那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而流苏自然也明白柳原的心思，否则，她也不会对柳原说：“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该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 而她更是认清了男人的最高理想，是要一个冰清玉洁而又富于挑逗的女人。冰清玉洁，是对于他人；挑逗，是对于自己。

他们同样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在那个缺乏人情，为生死之计忙活的乱世，人们为了一点利益可以撕破脸皮，却又想体面的故作矜持。他们在香港相遇，一次次语言上的交锋，两人一来一往看似戏谑的语言里有一些或嬉笑或悲凉的道理。

戏剧性的是，香港的沦陷让这场男欢女爱修成正果。也许，是一场战争成全了他们，一个城市的倾覆，成全了他们的爱情。没错，战争是残缺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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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圆满的结局，其实更显苍凉无情，比悲剧更象悲剧。

对于二人婚后的生活，张爱玲这样写道：“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值得庆幸的好现象，表示他完全把她当作自家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是有点怅惘。”

倾城之恋，一个很美的名字，本以为是一段旷世的爱恋。而倾城之恋，究竟倾的是哪座城？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也许就因为成全她，一个大城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这样的代价岂不是太大？

是婚姻这个围城的城吗？外面的人想冲进去，里面的人想冲出来。而最终进了围城的这对男女，会象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样，终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吗？

这场各怀目的的爱情，看似圆满的婚姻，终究不过是名义上的。成全他们的不是感情的升华，而只是一场偶然事件，他们不过是两个搭伙过日子的人而已。现世中又有多少男女因为互相制衡的爱情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这无法预知的尘世中，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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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爱玲在她的另一部小说《白玫瑰与红玫瑰》中曾有一句经典语录：“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就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爱情圣洁美丽的外衣下，喜新厌旧、隔水看花的人类本性赫然眼前。男人心里装有红玫瑰与白玫瑰，女人又何尝不是装着两棵大树或两座大山呢？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多少美好的爱情最终败给了时间，败给了柴米油盐。曾经的海誓山盟转瞬即逝。爱情中出场的顺序，让你决定了选择她而不是她。

旧时代的女性，没有社会地位和经济基础，更难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经济不独立，人格又如何独立？为了安身立命，只能委曲求全。想到流苏婚后的苍凉命运，竟无端的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