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岁月(二十三)
(二十三)
文丨洇雪
田小丽和刘家旺一样着急,但她不敢去找刘家旺,生怕父亲发现后做出更不利的事情来。八月十二日,田小丽想通了,妥协了,她对父亲说,她愿意去上大学,而且不与刘家旺联系,田金福很高兴,当即给她选择了志愿,不过田小丽有个要求,那就是别再为难刘家旺,别再为难刘家。
田小丽上学后,刘家旺的事情就迎忍而解了。当然,这得益于田小丽的帮助,但更多的则是陈海棠的功劳。走之前,田小丽放心不下,去找陈海棠,陈海棠四处奔波,把自己当作担保人,替刘家旺解决了贷款的事,而且还说服了之前的银行,他们答应续借。
刘家旺度过难关,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找个有经验的合伙人,这样既可以分担风险,解决资金,也可以让管理轻车熟路,得心应手。可是,找这样的人谈何容易,刘家旺一边打听,一边该干啥干啥,他不会等靠别人的力量。
农忙过后,天气转秋凉。随着秋天的到来,喧闹的农村变得安静。白天还有狗叫,有蝉鸣,有来来去去的行人,但到夜晚,那些杂乱的声音、那些骚动的人群就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秋夜昏暗,有时也洒着银光,但不管是灰暗的,还是明亮的,都只是一种摆设,劳累了十天、二十天的人们无心谈论张家长李家短的事,他们需要很多个从晚上八点到次日早晨的充足的睡眠来恢复体力上的消耗。
而今晚,仍是一个寂静而凉爽的夜,刘家旺没有去睡,他坐在灯下,翻看着一本关于水产养殖的书。书中有几段话,他用红色的笔做了标记,那是他不能弄明白的,不过,他极力去弄懂。他半趴在桌上,用手支撑着下颌,神情像个孩子,却投入了全部的热情。像他这样年仅二十,刚刚褪去稚气心理的孩子,能够为生活拼搏、能够担起家庭的责任是极少见的,正应验了那句话一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刘家旺把每天的活安排的很详细,也考虑的很周全,有时候他父亲没想到,他就想到了,他现在看这本书,正是为下一步做打算,他要把养的鱼拿去卖,然后重新挑选一些品种,尽可能养一些容易长大又好卖的鱼,让自己挣更多的钱。
刘家旺看了近一个小时,就起身走一走。此时,时钟刚敲过九点。夜很亮,窗前挂着明月,月亮皎洁的光洒在窗台上。这光除了给夜增加宁静外,也增添了几份神秘的色彩,刘家旺望望窗外,静谧的夜和刚刚学来的知识,让他有了去鱼塘走走的想法。
如果说夏夜是孩子们的欢乐世界,那么,现在也是,现在仍有让人垂涎的瓜果,它们躺在肥沃的田地里,散发着浓浓的香味,非常诱人。
刘家旺在一块瓜地里不由自主的停下,月光如水,熟透的西瓜显而易见,刘家旺来回扫视,眼里流露出孩童时的那种喜爱和“贪婪”。
刘家旺十岁左右的那些年,是家里最穷的时候,什么也没得吃,种的瓜也全部拿去卖,有一次,刘家旺实在馋不过,就去偷。由于贪吃,就把别人的占为己有,这也是人性的一种一一贪焚欲望的满足。在非常穷困,想法得不到满足而又非常渴望得到满足的时候,就会产生偷的念头。当然,刘家旺那时只是个孩子,还没有受到道徳的约束,而现实中,总会有一些懒散的穷困潦倒的人明明知道不可为,却偏偏要干偷鸡摸狗的行当,他们的内心不明朗,可能掺杂着厌恨、嫉妒、猥琐、贪婪⋯⋯等种种邪念,邪念在胸中翻滚,没有暴发,但最终会暴露恶劣的行为。
刘家旺看了一会,微微一笑,便往鱼塘的方向走去。前两天他去过鱼塘,池水很浅,鱼时不时冒出来,几斤重,肥美得很。刘家旺打算明天就把鱼拿到城里卖,现在行情正好,也是最缺钱的时候。刘家旺翻过山丘,内心欢喜,也有一点寒颤,周围空旷、寂静,只有他一个人。但他到了另外一种景象,一个人弯着腰在他的鱼塘边游走,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刘家旺第一个想法是偷鱼,他把自己隐藏在树后,偷偷地观察,那人果真把网什么的抛到鱼塘里,然后一点点往上拉。刘家旺气愤,但为了逮个正着,还是耐着性子悄悄地跑过去,这个人太兴奋了,毫无察觉,刘家旺立即奔上前,狠劲将他推倒。
此人是村里的刘大力,刘家旺看清他的脸后越发气愤,他狠命地揍了几拳。
“谁?谁?”刘大力捂着脸直叫。
“你说会是谁?”紧接着又是两拳。刘家旺突然想到去年偷盗的事,出手更加重。
“饶了我,饶了我,我知道错了。”被当场逮住,刘大力知道抵赖不过,苦苦求饶。
“谁让你偷!谁让你偷!”刘家旺又给了两拳。
刘家旺泄愤之后,慢慢平静下来,他脱了刘大力的上衣,收了他的工具,让他等待村民的审判。
第二天清早,村里骚动,村民原本打算去除草、施肥、喷农药、赶集,现在都改变了想法,他们聚集在村委会门口,像那次聚集在刘家旺门口一样,饶有兴致地谈论发生的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们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兴灾乐祸、有的大声咒骂、有的滥生同情。刘家旺、陈海棠和村里的几位干部坐在会议室,刘大力也在。刘大力低垂着头,此时他再没有往日的威风,相反,他装作很可怜很自责的样子,任人数落。
“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陈海棠对刘大力进行一番批评教育之后,侧过脸问刘家旺。
“我听主任您的,就是⋯⋯”刘家旺看了在场的人,停住了。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陈海棠身为主任,正义凛然,不冤屈一个人,也不会袒护一个人,他等待刘家旺继续说下去,刘家旺却摇摇头。
“你们几个呢?你们认为应该怎样处理?”
“报案,交给公安局,由警察处理。”村委会副主任马文广发表意见,随后几个村干部也都这样说。这几位村干部没少受他的气,现在这个可恶的人犯上事,他们都希望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行⋯⋯那就送公安局。”陈海棠最后发话。刘大力刚才还抱着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态度,现在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下了。“别⋯⋯不行⋯⋯饶了我⋯⋯”刘大力的前额贴在地上,他接着说,“我还有八十岁老娘、十岁的儿子,万一判了刑怎么办?”
“早知道这样,何必当初,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起来吧,好好去认错,争取从宽处理。”陈海棠拉他手臂,刘大力怎样也不肯起来,他喊声很大,显得很可怜。门外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往里面挤。刘大力把所有的能搏得同情的话都说了,而且嚎嚎大哭,在场的人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失去了主张。
刘大力见陈海棠没有坚持,就去求刘家旺,刘家旺最怕大老爷们哭,打算原谅他。刘家旺说:“要不追究也可以,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老实说。”
“什么事?我一定交待。”刘大力喜出望外,立即抹去眼泪。
“去年,刘二牛的事,可有你参与?”刘家旺问。大家感到疑惑,都瞪大眼睛。
“没有,绝对没有。”刘大力否认。
“你不愿意说?那就送公安局吧,两件事调查清楚了一起了结。”
“那就这样定。”陈海棠再次发话,并起身。对于去年的事,陈海棠也看出很多疑点,他不敢全信,但今天再次提起,就特别想把事情弄清楚,所以他威慑并再三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刘大力防备的心理崩溃了,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真如刘家旺想的,刘大力因为嫉妒和贪心,鼓动刘二牛去偷鱼,刘二牛不小心滑入鱼糖,刘大力非常害怕,想救却没有救上岸,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讹上了钱。
刘大力讲完摊坐在地上,所有人都很惊讶,陈海棠更是被气糊涂了,非要把他扭送公安局不可。这个时候,刘大力八十岁的老母亲跌跌撞撞进来,她不是来替儿子求情,而是要教训教训他,她祖辈几代人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名声全被毁了。老人老泪纵横,刘大又因此嚎叫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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