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

早上独自带孩子在公园边溜达的时候，看见有几个人在草坪上捡着什么，于是带了孩子前去凑凑热闹。

是桑葚。桑树结的果，老家叫做“桑杏儿”。

抓住树干摇一摇，便能下一阵桑葚雨，然后几个人在草地里仔细地找寻。有的用纸折了一个“漏斗”，也有人拿了小袋子，一会儿就能捡一大把，人人乐在其中。其实除了吃桑葚之外，捡桑葚也是一种乐趣。

对于我和卜儿来说，捡桑葚才是真正的乐趣。

老家的桑树远没有洋槐那么普遍，在村外的果园、树林、山坡上也很少能找见。小学的时候有同学养蚕，才知道蚕最喜欢吃桑叶，也跟着养蚕的同学找遍了山坡、树林和果园，寻找桑树采摘桑叶，有时候找不到桑树，就用榆树叶来养蚕了，就算找到了桑树叶，可能是季节不对的原因，却始终没见过桑葚。

初中的时候，我们都是一群野孩子，经常在午休和下午放学后，在学校附近的村子周围游荡。哪儿有苹果、哪儿有梨、哪儿有杏儿、哪儿有桑葚，比本村的村民还清楚。

桑葚是个季节性水果，嘴馋的孩子们都能准确地记得它们成熟的日子，往往约了三五个人，爬上地埂，绕过栅栏，扒上桑树，一边吃，一边撩起衣襟兜了满满一疙瘩，在桑树的主人发现之前，成功地溜之大吉，然后躲在麦场的角落里一堆人分着吃，染得满嘴满手都是紫红色的斑点。

我捡了几个之后，忍不住嘴馋，便把一颗放到了嘴里，和那时候偷来的一样，有着独特的香甜。或许是被园林师傅看见了，他刻意过来提醒，说前几天树上喷了农药，不敢直接放嘴里，捡回去洗洗才能给孩子吃。我连忙表示感谢。

其实卜儿还小，既不知道它们是桑葚，更不知道它们能吃。她问我的时候，我只告诉她叫做桑葚，却刻意不说个吃字，就是怕她自己放嘴里。不能让孩子乱吃东西，作为父亲，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现在生活讲究了，人们都有了卫生观念，不像我们小的时候，从树上摘下了就直接放在嘴里了，从来不洗，就算沾了泥土，也大都用手或者衣襟擦一擦，就已经很讲究了。

卜儿很用心，在我捡了几个之后，她便能准确分辨，并在草堆里找到它们，每捡到一个都像是捡到宝贝一样拿给我看。

我也最喜欢带着她在公园里玩了，看看花、摸摸草，听一听鸟叫，找一找果实，教他如何分辨颜色与形状，比在书本上来得更加真切些。其实，与其说是带她感受大自然，不如说是我为了自己去寻找小时候野孩子的感觉。

我想我的心里一定是住了一个野孩子的，从清晨醒来，看见风就想飞翔，看见云就想驾着它穿过前面的山岗；看见树就想攀上，看见鸟儿就想抓住它为我歌唱。一直到了夜晚的梦里，也经常一个人在山坡上奔跑，在地埂上蹿上跳下，练习着轻功和如来神掌。

每个人心里都住了一个野孩子，或许在你的心里，他只是想穿过钢筋水泥的丛林，出去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