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的终点

透过机舱玻璃看到底下的白云霭霭，回想自己异国归来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一去一回，便是十年。人生能有几多个十年，可对于历史巨人来说，十年也只是又一次潮起潮落那样普通。

从英国脱欧，到特朗普当选，西方世界似乎不断受到民主制度的困扰。30年前宣布《历史的终点》的作者弗朗西斯·福山也不得不收回当时的断言，承认民主制度未必是历史的终点。退而求其次的，改说当年预言的所谓"终点"是指西方统治世界秩序的终点。

黑天鹅频频出现，让整个地球都没了方向。不禁让人联想到《三体》中的"乱纪元"设定——三体世界有三个太阳，它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起伏作息。若仅有一个太阳出现，那一切太平。若"三日凌空"的话，三体星人就完了，大地被烤焦，一切有生力量化为虚无，只有提前做好预防工作的少数人才能幸免于难。

于是，寻找三体的运行规律，判断何时会"三日凌空"就成了整个三体社会最大的命题。他们一边研究，一边死。一边死，一边研究。折腾了好几千年后得到最终结论是"三体运动"没有规律可循！于是提出了另一个续命的法子——进攻地球！

不论是"三体"这类数理问题也好，还是制定国家政策那些社科问题也罢，一旦外在环境发生变化或者加入了新的考量因素，系统的复杂度就会成倍上升，进而导致原本适用的理论和工具逐渐失效，有时甚至是突然的奔溃。

三十年前，美苏冷战以苏联解体告终，美利坚方能携美元独霸称雄，《历史的终点》也自然成为制度自信的一种体现。而今，单极力量逐渐多元分化，棋盘上的斡旋复杂度陡增，终点走到了终点，并不令人十分惊讶。只是，终点的终点后面，等待我们的又将是什么呢？

多年前有个朋友炒黄金期货，他告诉我黄金价格、美元汇率以及美国非农指数等等之间一系列指标的相互关系——"只要什么就会什么，所以什么什么"。一开始他操作的不错，可最近这法子似乎不怎么灵验了。08年为应对次贷危机，猝不及防的撒下的滔天货币，如今终于要退潮了。市场谙熟美联储的下一步动作，即使是发布了什么重大货币政策，汇率和贵金属的价格也早已波澜不惊了。

预言"美国在2015年失去全球霸权地位"的战略学家布热津斯基，最近又在此基础上建议美国总统构筑一个“扩大”的西方，将俄罗斯纳入其中，维系大国秩序的稳定，遏制地缘冲突。

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不知不觉。未雨绸缪是极少数智者才拥有的能力，绝大多数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能做的，也就只是叹气为什么日子没以前好过了！选这个偏执狂当总统吧，只有他才能带领我们Great Again！让我们脱离了这个苟延残喘的国际联盟吧，这样我的饭碗才不被那些乡巴佬给抢走！政府会保房价的，买买买！

讨论集权主义的《逃避自由》说的可谓恰如其分——人们总是力图把责任推给别人或组织，心甘情愿的处于附属地位，把自由和权力拱手交给命运、社会、政府、独裁者、上司等等。数不清的人甘愿放弃权力，把一切问题都归因于“体制”，实则是在逃避自由，逃避承担责任所带来的痛苦。

这是最坏的时代，世界越发混乱，我们对任何“终点论”般的论断都得小心提防。这是最好的时代，只要愿意，你总能在这越发混乱的世界里，找到让自己越发自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