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夷城,城内会客大堂之内。四周皆是木屋结构,青砖铺地。
屋内左右各有一座高约三尺的青铜薰炉,此时点燃了,有一股清淡的熏香,萦绕在空气之中,闻之令人心神安定。
“许慕”一身黑衣广袖,正襟端坐在大堂中央的长席垫子上。他双手伏在案上,拿着一卷铺开的竹简,快速地浏览着里面的内容,不由微微蹙眉。
堂下,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同样一身黑衣广袖,他胡须约有三寸长,一脸端正肃穆的站在那里,那人正是许国大夫百里。他双手交握在腹部前方,等着“许慕”的消息,见他蹙眉,他不由问道:“消息如何?”
“许慕”看完竹简后,他有些无奈地以手扶额,紧蹙眉头,对中年男子说道:“王兄说,齐国联合宋、卫、燕三国,正在攻打郑国,郑国即使兵力再强大,也抵不过四国同时进攻,目前已经处于劣势。王兄,想趁此机会,也去攻打郑国,把我们许都夺回来。”
百里闻言,神色依旧淡定,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许慕”,点点头,说道:“四国联军同时攻打郑国,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许慕”看了他一眼,打断他道:“但是,叔父,现在是,鲁国和纪国也在一起帮郑国反抗,郑国还不一定会失败。王兄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百里不由面露惊讶:“国君那里,还有一个郑国大夫公孙获,在那儿监督着他,他要兴兵,谈何容易啊!”
“许慕”闻言,不由眸色一变,一脸担忧说道:“可是叔父,王兄说,他已经在开始行动了。”
百里心中一惊,有些着急道:“那我们要赶紧阻止他才行。”
林雪茵回去的时候,感觉一路阴森森的,小灰的神色也比较怪异,总是一脸警惕性地东张西望,偶尔还回头看看后面,叫一两声,让她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似的。她只好牵着小灰,一路小跑地跑回家。
回到村里,时间已经过了半下午。林雪茵看到哥哥林泉在菜地里锄草,她朝他打了声招呼。他却一脸诡异地看着她,冲她笑,让她只觉得今天是不是见鬼了。她不由纳闷问他道:“林泉,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好怪异啊!”
林泉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你一会儿问娘,你就知道了。”
林雪茵顿时心里一咯噔,这是有什么大事在等着她呢?她走进织布间,掀开帘子,看见母亲正安静地在低头织布。织布机在母亲的操作下发出一声声“吱呀吱呀”的声音。
“娘,”她嫣然笑道,一边走过去,一边冲母亲喊道,“您还在织布呢!”
她母亲听到呼喊,连忙转过头来,冲她慈祥地笑道:“雪儿,回来了,”说着,她就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笑道,“过来,为娘正好有事要和你说。”说完,她便在织布机旁的另一张矮凳上坐下。
林雪茵快步走到她跟前,蹲下来,趴在她怀里,娇声笑道:“娘,您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啊?”
她母亲一脸和蔼地摸摸她的头发,温和笑道:“女儿呀,为娘今天给你订了一门亲事。”
“什么?”林雪茵心中一惊,不由抬起头,看着母亲,满脸诧异,她又问道,“娘,您再说一遍?”
她母亲依然温和笑道:“今天,李媒婆来向你提亲了,是赵里正的大儿子,我听你父亲说,他是你叔父的学生,为人还不错,我就把你的八字给了媒婆了。如果八字相合,为娘就准备把你许配给他了。”
林雪茵愣愣看着母亲,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下。她看母亲这样认真,这次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她真的就这样要嫁人了吗?
可是,“许慕”温润如玉的那张脸,却突然映入脑海。
不知为何,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在山坡上欣然一笑,百媚回春的翩翩君子。
她扁了扁嘴,低着头,扯着母亲的袖子,嗫嚅道:“娘,女儿才刚满十五,我还不想嫁人呢!”
“傻孩子,”她母亲抚了抚她的肩膀,叹息道,“谁家女儿不是一满十五,就要准备嫁人的?”
“可女儿不想嘛!”林雪茵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
“乖女儿,你还小,不懂得那么多,以后你就会懂得。听为娘的话,等你许了人家,你就可以举行及笄之礼,然后等着正式嫁入夫家了。”
林雪茵就势跪在地上,推搡着母亲的胳膊,继续撒娇道:“娘,我晚一点嫁人有什么不好嘛?我又不是不嫁人啊!”说着,脸色已经变得楚楚可怜,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母亲开始有些不悦了,语气有些严厉道:“你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你若拖着不嫁人,你在世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呢?”
林雪茵被母亲这一说,心中更加难过,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继续抓着母亲的胳膊,说道:“娘,那我不拖着嫁人,我只想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吗?”
她母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立马回答。林雪茵连忙趴进母亲怀里,不停地推搡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一辈子的幸福,您就答应我吧!”
她母亲听她这么一撒娇,立马心软了,只好点头道:“好吧,为娘答应你。再过几天,就是三月三,上巳节,你趁着这个节日,去找你喜欢的人吧!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他的姓名,家住何处,都一一地告诉为娘。可以吗?”
“娘,您说的可是真的?”林雪茵不可置信地笑着看她道。
她母亲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说:“是,但是,只此一次机会。如果过了这个上巳节,你没有找到你心仪的人,为娘就真的要替你做主了。”
“嗯嗯!”林雪茵立马喜笑颜开地不停点头。
三月三,上巳节,又称女儿节,是郑国的传统节日。这日,人们不分男女,都会相约去踏春郊游,或赶集,或参加庙会,或去找自己喜欢的心上人,互相定情。
林雪茵想,她一定要在上巳节那天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给“许慕”。可如果那个时候,“许慕”不在驿馆,那该怎么办?她见不着他,又怎么把自己的话告诉他呢?
可她答应过他,叔父回来,就要给他报信的。如果真的见不着他,她也必须遵守诺言,把消息赶紧告诉他才对。
今天那个黑衣男子,好像看透她的心思一样,劝她最好与本人见面。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了。
林雪茵焦急地等了三天,上巳节总算到了。
这天,林雪茵一大早就起来了,她看东边天空升起一大片的彩霞,不由开心地笑了,心想,天公真是作美,今天又是个大晴天。
她把自己打扮得特别漂亮,头上扎了五六个细小的辫子,仔细地把发带绑得特别结实,给自己穿了一套新做好的嫣红色衣裙,两侧深红色的衣襟上绣有黑蓝色的花朵,浑身看上去显得特别青春靓丽。
她在铜镜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满意地摸了摸垂在胸前的鬓发,然后把玉佩小心地捧进怀里,再从梳妆台里拿上几枚钱币,放进兜里,便出了门。
因为参加庙会的人一般都比较多,林雪茵怕小灰会走丢,也就没带小灰去。
路上,她一直想着,自己该是先去镇上看庙会,还是去驿馆。
如果先看庙会,就要往北走好几里山路;如果先去驿馆,就得往西南方向走好几里山路。路程差不多远,只是方向完全不一样。如果她现在去驿馆,那就只能下午去看庙会,可下午庙会早就结束了。
因为落英山地处许、陈、郑三国交界之处,所以这镇上总会有三国不同的人来这儿参加庙会,做点生意挣点钱什么的。因此,镇上每年都很热闹。而这场盛大庙会一年只有一次。她不想错过。看来,她只能先去看庙会了,她想。于是,她便踏上去往北面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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