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腊月28，是我回家的日子。一大早，老爹就在微信群里震我——
闺女，把你车票截图再给我看看。
带上老花镜，手机又凑近了些，老爹一再确认着
12:24--17:28
老爹心理盘算着，到火车站也就半个小时。下午四点半准备出门就行。
然后，老爹默默调了闹钟——12:00。
2
『孩子他妈，你感冒一直不好就不要去接了。』老爹嘴上叨叨着，还是顺从的给老妈递过去了大衣、帽子和口罩。
桌上早已经摆满了几盆新炸的里脊、藕盒、素丸子、花鱼，这都是我小时候过年最喜欢吃的。小时候老妈边炸我边吃，常常还没炸完，小碗里又空了。
今年闺女回家晚，老妈望着小山堆似的炸货，心里却空落落的。
3
一出站，我就看见了踮着脚张望的老妈，裹着大衣戴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
『妈，这么不扛冻吗？』
我笑着等老妈拉过行李箱，一如往常。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没皮没脸。』老妈囔囔着鼻音，抬行李箱时候顿了一下，捂了下腰，又利落的把行李箱放好。
老妈感冒了？
老妈感冒两个星期一直没好？
老妈腰又开始疼了？
这些我都不知道。
记忆中我妈是冬天早上可以拿着大扫帚给我从半米高的积雪中扫出一条道让我安心上学的女壮士啊，眼前这个更年期身体越来越差的陌生女人是谁啊？
我以为，离家多年，我最擅长的是——报喜不报忧。
可不知道，老妈才是个中高手啊。
4
车站回家的路上，老爹轻描淡写——
我和你妈还想着今年去济南过年。
『怎么没跟我说啊，我还省得坐五个小时动车了。』
但是我忘了，老爹开车六七个小时，会更累。
老爹犹豫了很久，每天点开我的头像，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样，犹犹豫豫就错过了。
『你看，要是你昨天说了，闺女还能退票。』
老妈揶揄着。
爹妈一直想来看看我新鼓捣着的手帐民宿，主要想看看能帮我干什么活，一如大学毕业时来济南帮我装新租的毛坯房，热出了一身痱子。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爹不会直接跟我表达诉求了？
好远好远了吧。
5
我离家的这天早晨，老妈还是像以往一样，起的格外早。
不同的是，今天是大年初四。
老妈凌晨四点，就开始和面包饺子。因为我昨晚无意说了句，好想吃虾仁饺子。
这次冷空气来的肆无忌惮，果不其然，我也中了这次流感的毒。
好不容易爬起来，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浑身无力，睡眼惺忪。
老妈从厨房多拿了两个盘子，把刚出锅的饺子一个一个夹出来，用筷子一夹两半，吹凉，像小时候哄我吃饭一样。
吃了几个，身体难受，我趴在胳膊上流泪。
『不走就不走了，退票就行。或者我们开车送你』
老妈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人疼惜。
6
临去车站，我裹着大衣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
同样全副武装的老妈，从口袋中掏出一摞钱，硬要塞到我的口袋。
每年都要上演的一幕，这次却无心力躲藏。
『知道你难，不要委屈了自己。』
回去的路上，我昏昏沉沉『烧』了一路，回想着各种小事，哭了一路。
又是一趟五个小时的动车。
终于，从小就压抑自己感情的那个孩子，也长成了会哭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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