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他还要花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明白眼前的状况,正上方的床板上用铁丝绑着一个钢制闹钟,头上的铃像两只没精打采耷拉着的耳朵,正如两个小时以前它曾尽忠职守如雷贯耳过,可壮志未酬于事无补,马赛克颇自夸的说过自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倒不全是大话,尤其是早上,寝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阳光漫进来,至少得能爬上二尺半的竿头,他看着表盘的指针,只是茫然的看着,时针踩在8的脑袋上,分针插进9的心窝,他记得似乎李大脚很友好的叫他起床,所以他被子上有一个43号的鞋印,所以,他眨了眨眼睛,“草”字脱口而出,在这一秒他已经触电一样坐了起来,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上铺床板上,簌簌的落下许多灰尘,他顾不上喊疼,一气呵成的蹬上裤子鞋子,脑袋还没钻出领口就抱着被子跑到了衣柜前塞了进去,他跳下楼门口的三层台阶,紧接着就以百米的速度一路狂奔,空无一人的校园里阵风吹过,早自习,马赛克缺勤,语文课,马赛克缺勤,物理课,马赛克说了声报告,然后乖乖拿了课本站在了角落里,老师阴鸷的眼光使他已经开始淌汗的皮肤上又掉了一层鸡皮疙瘩,过了一会他才敢抬起头来,李大脚装腔作势的摇头叹息,一副欠揍的嘴脸,看看这张脸,高鼻梁,粗眉毛,一双张飞似的眼睛,单个看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端的不赖,可攒在一起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别扭极了!
“鸡巴!”马赛克用一贯的不屑吐出这两个字,横眉冷对,又抛出一个白眼,寝室其他几个,三亚,姐姐,方楚,贱民,豆豆,安非他命都猥琐的色眯眯的笑着,对这帮家伙幸灾乐祸的神情,马赛克从鼻子里哼出一丝气,牙缝里挤出一个“切”来,不忘了再送出几个白眼,物理老师是班主任,戴着一副墨镜,两百多度的近视,方脸薄嘴唇,挺着一个啤酒肚抵着讲桌,一会儿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万有引力的定律,说着地球怎么绕太阳转,各种卫星的轨道之类的,偶尔还会提到一个叫开普勒的人,直到他接了一个电话,马赛克看了一眼窗外,有一大团云彩飘过遮住了太阳,老班阴翳的脸上又添了一层阴影,他把手机塞进裤袋,“男寝108。”马赛克心里咯噔一下,正在瞌睡的安非他命也猛的打了个激灵,“回去叠被子!”这一句声若洪钟气贯长虹,就如武学经典狮子吼一般,几个人站起来面面相觑,眉毛跟拧麻花似的,教室里鸦雀无声,几秒之后便有窃笑浮出水面,一霎那打破了一池春水,“七号床留下。”马赛克松了口气,随即也格外赏心悦目的笑了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几个人垂头丧气怏怏的走出教室,李大脚经过时在背后朝马赛克竖着中指,而马赛克不以为意依旧“得儿里个郎”的美了半天。
“阿姨,您怎么能这样,我们很痛心,哎呦!”姐姐捂着不知是心肝肺的什么地方,和宿管阿姨推心置腹,其实姐姐是个小胡子,长得短小精悍,只不过刚开学的那会儿和沈倩姐姐长姐姐短的套磁,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说起来他倒不吃亏,他只叫了人家一节课的姐姐,自己这近两年的时间已经遍地都是弟弟妹妹了。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嘛,你说平常你们有什么事儿阿姨不都尽量给你们兜着,阿姨知道你们在外面读书不容易,怎么可能出卖你们!”她摊开自己胖乎乎温暖的手掌,一脸的委屈,宿管阿姨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姑娘,说起来还是师姐,据说因为一个约定至今未婚,这段扑朔迷离的浪漫往事使她常年占据着H一中人气排行榜的头把交椅,长得圆润可人一团和气又一副小孩脾气,和学生关系好的不行不行的,加上108又是阿姨对门,近水楼台先得月,关系铁的没治,看到阿姨委屈的神情又说出“出卖”这样严重的字眼,大家立马围上来又是安慰又是一通糖衣炮弹。
“我就说嘛,阿姨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姨,怎么忍心把我们这一群温顺的小绵羊送进敌人的虎口里。”豆豆义正词严的说完,然后温良恭谨让的依偎在阿姨臂弯里,表情煞是浮夸可阿姨很受用,用丰腴白皙的手臂轻轻拍着豆豆,脸上洋溢着冤情昭雪的喜悦,随即又有点自责的说道,
“早上教导处的老师突然跑过来要检查寝室,我也没来得及给你们收拾一下,可是这样全校通报也未免太欺负人了,我们多栽面儿,故意让人难堪嘛!”
“没事阿姨,大丈夫能屈能伸,怕他不成!”李大脚故作豪迈,“说起来他们还准备在校报上给我们开一专栏做一深度报道,有图有真相,我们也要普度众生了!”说完一脸轻浮的笑了起来,阿姨也给“噗嗤”一声逗乐了,
“明明啊明明,你倒是一点不在乎,也不怕别人笑。”
“这有什么,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不就没叠被子嘛!”
“你这块活宝,也好,真该让学校里的小女生认识认识!”
“就是,您说我在校队踢了快两年了,大大小小的比赛也参加了不少,好容易上了回报纸还就半张脸,平时又没个什么拾金不昧的事儿让我赶上,也没法扶老太太过马路,这回非给我补上,没准还真俘获哪个怀春少女的芳心呢?”
“瞅你嘴贫的,要把这股子劲儿用在学习上准能进前十。”两个人一句接一句的逗着,说到这句安非他命插上来,“阿姨这您就不知道了,人大脚进前十还不容易,就这一身本事,抡胳膊挽袖子把一年级的人都送进医院,就剩我们一寝室,别说前十肯定前八啊,保不齐医务室还送面锦旗过来谢他增进医院业务呢!”李大脚瞪了他一眼,拳头跟着就招呼上了,“坏了,大脚这是要奔前七啊!”边说着就在寝室躲闪起来,阿姨把大脚拦下,笑骂着,
“小安,你这孩子,开个玩笑都得那么多人进医院,要让你踏踏实实的干一件事不定出什么乱子呢。”阿姨笑着,裸露的肌肤花枝乱颤,因为天热渗着细密的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微风下的北戴河波光粼粼阵阵旖旎。
第二天那篇报道就出来了,浮夸的标题,粗大醒目,后面跟了三个耸人听闻的感叹号:男寝108的早上,后面附了七个人扛着七条花花绿绿的被子垂头丧气满腔悔恨的站成一排,这是校方要求的,尽管姐姐露出的眼白多于他棕色的瞳仁;豆豆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李大脚在被子下隐隐约约露出一根中指;安非他命嘴角流露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贱民公示了他的两颗虎牙;而三亚空出右手挠着后脑勺,最后在他们一侧的墙上那面大镜子里,则是举着相机闭着一只眼的马赛克,这无疑是108的集体照,虽然马赛克把被子塞进柜子侥幸逃脱,而撰文的苏小小显然也没放过他,结尾有这么一段,
“我很喜欢海明威,他曾提出了一个关于写作的冰山理论,一个故事放在字面的只是冰山一角,只有八分之一,而下面的部分却留给读者自己去发觉和体会,而昨天我们可爱的108男生们用他们的八分之七告诉我们要怎样像肥肥一样幸福的生活,并用剩下的八分之一告诉王小波,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的确不易,让我们在此谨向108全体致以崇高的敬意!”
对于这么文艺的挖苦,108的男生们也不好动粗,他们决定曲线救国或者说擒贼先擒王,“拿下苏小小!”七个人郑重其事异口同声的说,马赛克对苏小小的无差别攻击大为恼火,可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让他大摇其头,几个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马赛克禁不住每天的早饭中饭及晚饭外加洗衣服的诱惑,终于挑起了大梁,一个月为限,马赛克背负着自己血海深仇以及整个108的声誉,背负着沉甸甸的期望的目光,他明白不成功便成仁,倘若失败了,那他一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即刻掉进地狱,可这些都是后话,此仇不报非君子,他面前是七个人炽热的如狼似虎的眼睛,七个胸腔里怦怦的心跳和三万多毫升沸腾的鲜血,他只得一咬牙一跺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什么偏偏是马赛克?这里面自然还有一层关系,苏小小是H一中文学社的副社长,长得乖巧甜美,人更伶牙俐齿干脆利落,虽然文学社自社长以下有三个副社长,但苏小小绝对是名“副”其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业务水平不赖,人际关系也处理的游刃有余,也算是个校园风云人物,而且没有桃色新闻,马赛克挂着校报记者的名儿,也算是文学社一员,混进记者团主要是他跟着他老爸捣鼓了几年相机,说到底还是苏小小的手下,也打过几次交道,可他一直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两个人私下并没什么交集,现在情势所迫一下子处在这么个风口浪尖上,虽然嘴上说着“她有什么,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但那是糊弄别人也安慰自己,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却还得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但贸然出手肯定没戏说不定尸骨无存,成为H一中又一桩轰动新闻,马赛克自己在苦苦挣扎的时候,贱民也在打着小算盘,
“同志们,这件事甭管成败咱都赚了,你想啊,成了苏小小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时候还收拾不了她,退一万步,要是马赛克不幸壮烈捐躯,那肯定也得轰动一时,按照新陈代新的观点,他们成了焦点咱们那点事儿也就慢慢被淡忘了,人们都是喜新厌旧,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咱现在就得憋足了劲儿把这事搞大了。”几个人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一拍即合,阴谋家们便一致煽动马赛克用雷霆万钧的手段大张旗鼓的追苏小小,好在马赛克胆怯的不行,直说“苏小小铁定不吃这套”“太唐突了不好啦”“得成熟稳重,先打基础然后水到渠成”之类,可战书还是递进了文学社,那是贱民写的一首小诗,
“我做了一个梦
醒来开始照镜子
我突然憎恶起自己
小小的鼻子小小的眼睛
小小的自己原来只是一个梦”
这狗屁不通的几句诗自然不会过稿,但禁不住别有居心的人煽风点火,“苏小小这该不是冲你来的吧?”说这话的人自然是受人所托,而那诗的署名已经在苏小小的眼前定格:马赛克,以至于后来马赛克果真投了一首诗被苏小小奚落了一番,
“什么‘你做你的英雄吧,我做我就够了’,是有多矫情,这也算了,后面什么‘这是个没有英雄的年代,我只想做一个人’根本就是偷来的嘛!”马赛克倒也没有多恼,反正这也是被寝室几个人逼着硬来酸文假醋,目的不过是套近乎,可平时口没遮拦惯了,一声“鸡巴”已经脱口,苏小小瞪了他一眼,他干咳了一声,心里嘀咕着“我自己恶心半天凑出这么两句到头来自取其辱真是的”,
“我就不明白啦,谁发明的诗,有话都不好好说。”马赛克再也装不下去了,本来是要切磋诗词的,现在发下一通牢骚,苏小小被气笑了,又白他一眼,
“那你呢,这么难为自己,该不是为上次那事儿憋什么坏呢吧?”
“咳咳,”马赛克心虚了一下,随即把腰板挺得笔直,“切,咱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哪有你说的那么阴险?”
“那你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刺探敌情。”
“早这么说不结了,有什么招尽管使,我都接着。”
“那我要追你呢。”
“呵,”苏小小笑了起来,“行啊,排队去,我就不待见别人刻意讨好招人烦。”
“别介,我就特待见家那条京巴,有事没事我就逗它玩。”一旦摆开架势,马赛克就混不吝起来,一身流气,苏小小虽然能说会道此刻也落了下风,
“你丫够损的呀!”小脸气嘟嘟的,马赛克看她真气了,又说,
“你看我就说句实话,怎么着你了,唉,”他叹口气,“你说这世道怎么了,诚实也有错了。”苏小小本身也没真生气,听他这夸张的语气,好像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样,又噗嗤笑了起来,“你还得便宜卖乖了!”
“我本来就是个实诚人嘛。”
“行啦,再装就没劲了。”
“对了,我还养过金鱼。”马赛克接着胡说。
“那怎么不养了?”苏小小不知道又是个坑。
“唉,”马赛克摇摇头,“不好吃。”
“切,”苏小小撅着嘴,“老掉牙的笑话,太冷了。”可随后又笑了起来。
马赛克是理科生,苏小小学文,他们的教学楼是个马蹄形建筑,他们的班级在对角线的两端,贱民为了弄到第一手资料,各种尾随挖墙脚,在无数珍宝珠的打通关节下,他的确掌握了不少情报,从小学书法是青年书法家协会会员,吹长笛,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零食,甚至洗发水牌子擦什么唇膏都一清二楚,简直可以整理成一份七八页的苏小小档案,
“哎贱民,”马赛克听他絮絮叨叨说着忍不住打趣,“你说你没晚生个几百年到东厂当特务真是可惜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为了你可都付出血的代价了。”
“怎么着还挂彩了?”姐姐凑上来。
“可不是,我从食堂一直跟到教室,敌人可够狡猾的,我还自以为够机灵呢,我嚼着泡泡糖吹了一这么大的泡泡,”他在自己脸上比划着,“把自己连给遮上了,可没留神踩上了一滩东西摔了个结实,当时鼻子就破了,更可气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踩得就是她们倒的护手霜,太损了!回头还冲我乐,想起来就来气。”
“活该,你瞅你猥琐的样子,人没给你当色狼给抓了就不错了。”
“有没有良心,我可是为大家忙前忙后的,你们就这样对我。”
“来来来,大家安慰一下。”说着李大脚抱着贱民摔倒了床上,几个人七手八脚扑了上去,贱民被叠了罗汉,贱民直说交友不慎。
“哎对了,还有一事,他爸妈离婚了,她跟着老爸一块过,他妈好像在国外。”说完大家似乎沉默了一下,
“买卖不成仁义在,咱可别玩过了。”
“对了马赛克,你俩是怎么样了?我可给你洗了一只袜子了,这事儿要黄了你那袜子穿哪我可说不好。”说着李大脚从贱民身上爬起来就冲马赛克走过来。
“这才刚一个多礼拜,就打算把阶级弟兄变成阶级敌人,至于吗?”
“攘外必先安内,解决了人民内部矛盾才好一致对外嘛。”说完三亚、豆豆也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朝马赛克逼近,刚才那一码似乎都忘得一干二净,马赛克心想除了李大脚洗衣服不小心卷进自己一只袜子,吃了三碗白粥几根油条几个驴肉火烧,而这几个家伙一向夸大自己的付出,现在情势所迫好汉不吃眼前亏,马赛克只好连说竭尽全力不辱使命又什么鞠躬尽碎死而后已之类的话。
以后的日子马赛克便真和苏小小黏在了一起,每次吃饭他也习惯在旁边留一个空位,H一中向来分秒必争,食堂如战场,苏小小也乐得接受,慢慢两个人也开始谈天说地,俨然一对小情侣,却也没掀起多大的风雨,似乎两个人都低调得很,马赛克因为摄影的关系就天南海北的谈说各地风景趣闻,而苏小小便说说眼下的生活,杂七杂八的小快乐小烦恼,偶尔说说自己喜欢的书啦电影啦,虽然马赛克不大爱看书,但说起《小王子》两个人却臭味相投。
晚自习下课,安非他命说要考验一下和马赛克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感,于是俩人又玩起了老游戏,声音指路,马赛克闭上眼睛,安非他命在前面说话带路,马赛克方向感一向不佳,可大大咧咧惯了倒一点也不顾忌,路灯发出晕黄色的光,宽阔的甬路稀稀落落的人流,安非他命随意扯皮,心里又憋着坏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有时又故意停顿一下喊一声“你走反了”,弄得马赛克心里更没底了,直到大步流星的走了一段,猛听得安非他命喊了一声苏小小,马赛克心知不妙,自己已经站在了女生宿舍楼下面,本来男女宿舍楼就是斜对面,路上又被安非他命弄得晕头转向,再说他也压根没防着,此刻一睁眼安非他命早已经不见人影,兜头一盆水已经泼了下来,马赛克骂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盆两盆三盆,飞流直下三千尺,马赛克伸手抹了一把脸,眼前的一楼也有人要补一盆,可是看到马赛克正瞪着自己,所以端着盆子停在了半空,马赛克自认倒霉刚要叹口气,上面又来了一波,一楼那个女生趁机也泼了出来立马拉上了窗子,
“你找谁?”话音刚落又是一盆,马赛克本来只怪自己遇人不淑,可是这接二连三的戏弄也不免让他心里烧起无名火,可惜刚烧起来又被浇熄了,
“爽!”他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回到寝室正碰到阿姨,阿姨一脸惊讶忙问怎么了,马赛克一脸苦笑,“没事跟同学闹着玩。”随后阿姨拿来了一杯板蓝根冲剂,催促马赛克赶紧换衣服喝掉,可阿姨刚出门,几个人已经把安非他命推搡着进了水房,然后又过了个泼水节。
第二天班上就有人拿马赛克打岔了,“我说马赛克咱不是一班人,干嘛凑这热闹,你知道他们怎么说道昨天那事儿吗,‘又一次湿身事件’,咱得敢为天下先,做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原来这两年来已经有不少男生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大呼小叫,以致女生们早已经训练有素众志成城,不定期的泼水节也已经是个老传统了,苏小小见了他忍不住笑,
“我压根就没在那边。”
“我压根就不是找你。”
“哦,我要出国了。”说完脸上有了一丝落寞,马赛克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这么突然?”
“很早就在办了,我妈妈在加拿大,我要在那边读书。”
“你这么冷不丁的一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前常想如果我也住在小王子那样的星球上,我倒是很乐意坐个板凳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夕阳,因为我觉得夕阳很美,我妈妈说她生我的时候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太阳正憋红了脸想躲到山的那一边去,我很喜欢我妈妈,我想她的时候就会看夕阳,可是我又觉得加拿大好远。”
“你的星星的约定吧,如果你想念这边的生活,那就看看星星,它们会眨眼睛,像铃铛一样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我也会看着它们,其中有一颗是我们的星星,这样我也在看着你,如果你在那边不习惯或者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想想这些,一切都会好起来,别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恩,”她笑了起来,就像风里晃动的铃铛,“我才不会躲在被子里哭呢,对了,我们是朋友吧?”
“恩。”马赛克点点头。
“我准你跟别人说我是你女朋友。”马赛克看看她,在夜色下,一个侧脸,小巧的鼻子都似乎带着笑,或许她早就知道他们那些小把戏了吧,马赛克摇头笑笑,
“不重要了。”
天穹之上,有一颗星星格外明亮,像一抹明媚的笑容,悄悄地潜入人们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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