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老虎

我梦见有老虎追我，灰色的老虎，一如十五年前

一

在遥远的童年

梦已变成灰色的老虎

大雾弥漫

追赶着岁月孤独的脚步

原谅我吧

被欺骗的童年

那些梦开始模糊

二

被雪花落地的声音惊醒

山倒了,被白色融化

雪地上有雪人的脚印

我们争辩着

哪个是雪人的左脚,哪个是右脚

风铃传出

雪花切割风的声音

我在雪里挖出一片枯叶

在上面认真的数着虫子脱落的牙齿

一颗,两颗……

树叶叛乱的时候

秋天来了

三

古色古香的盒子里

藏着受了惊吓的贝壳

它曾坐过火车

猫的影子不停的哭泣

或许它又在想家

阳光许久不曾来过

雨粒在叶子上展转反侧

乌鸦的嗓子哑了

兔子的耳朵骨折了

邪恶,只因你的悲伤

藏在灰色的梦里

为什么你不认为

灰色也是单纯的颜色

四

萤火虫说,我是星星的影子

小河沿着石头的脉络雕刻着

大地的年轮

小桥扛着月亮

仿佛灰色的老虎不曾来过

芦苇说,我是风的回声

老巫婆又在说谎话

小女孩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我想把我的玩具送给她

可是小猫咬坏了玩具

我长了翅膀飞上屋顶

飞过树林飞过村庄和城市

我在银河的边上迷了路

碰到骑着兔子的嫦娥

她说,老虎走了吗

五

北风拦不住呼啸的火车

火车上有彩色的玻璃球和漂亮的 八音盒

小鸟被绑在电线上处死

杜鹃花哭红了眼睛

因为老虎把她的衣服撕碎

我拿着鞭炮谋杀雪人

烟花来不及看清世界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古井前找到蜗牛的壳

用砖头在青石板上画着

从未见过的动物

传说,那是老虎

六

时间是风的血管

微笑开始蔓延

蝴蝶飞到心里

在天残云灿的时候

月亮,流下一滴眼泪

黑夜开始枯萎

鬼火是死者的陶醉

七

当我不开心的时候追随着月亮走进开满蜃楼的沙漠

当我寂寞的时候对着幻影放声高歌

枕着一个个片段安然入睡一直到天光大量

才发现怀里一直抱着柔软的思念

原来,仙人掌也能开出轰轰烈烈的花

原来,你不曾欺骗我,我心爱的沙漠

只是没有骆驼

路，纵横交错

我迷失其中

远处传来驼铃声

梦中的驼铃

八

关于死亡,我也有太多的故事

牵牛花死了,被花猫谋杀

后来,花猫也死了

泪腺对着棺材无动于衷

我撒谎说,只是哀悼的方式不同罢了

或许,本性冷漠

记不清了,梦里有鬼魂飘过

月亮和黑云同流合污

连太阳也被收买贿赂

黑色的山峦对着天空唱着空灵的赞歌

其实葬礼也可以，从阳光明媚中走过

让祭祀的火

烧掉呢喃的祈祷与沉默

九

梦里的那只老虎左突右闯

终于筋疲力尽

所有人的梦

都被它吃了

我们追随风的血迹

在沙漠上寻找老虎的墓地

也许那里

有梦的化石

2007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