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下

        我第一次见榕树，是在公交车上。

        那便是一眼万年的惊艳。我坐着公交漫无目的的乱逛，眼睛不停地熟悉每一个角落。突然一个奇形怪状的身影闯入我的眼底。乍一看，像一位美髯公，根须交错纵横，说不尽的苍茫美丽。一个个庞大的身影在我面前溜过，甚至来不及细细看他的脸。但这并不影响他给我的震撼和喜悦。这种感觉还是很近以前触到橡皮树才有的。

        第二天，我特意回来重温了榕树。

        近距离见到他的时候，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相遇之感。抑制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身躯。粗糙的质感从指间传来，肌肤也敏感地予以回应。

        我轻轻地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的独有的清香，心里觉得舒适安然。狠狠地呼吸，想让这种味道流进身体每个角落，留在我的心底。我觉得他像我的老友，听我述说不会厌烦，任我拥抱不会拒绝。

        我抬头看他垂下的须发，看它们随风飘舞不受束缚，看它们胡乱生长不问东西。我拉住其中小小的一支，想看看它为何这么自由欢快，它却在我手里静静不动了。刚开始我想让它跟随我的节奏，后来我放开它，任凭它在我掌心跳跃，反而被它的灵越所吸引。

        我蹲下看他的脚。可惜被泥土和石头遮盖，我并未如愿以偿。只是透过这些，想象支撑他身躯的根到底是怎样。或许只是抓住泥土小小的一支，孤独地在黑暗里支撑。或许是像身体一样庞大复杂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牢牢屹立不倒。但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为他抵挡黑暗的力量鼓掌。

        我本想带一片树叶回家，无奈它实在生长得太远。于是，我在地上捡了一片完整的树叶，轻柔地放进口袋。

        我沿着这条路，把每一棵榕树都看了一遍。每一棵树独特的味道我都记在心里，我想我还会来看他们。

        这是我远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