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大自然没有说明书

《生态系统生态学》

本书是对生态系统生态学内容的高度提炼和概括，可粗略划分为理论籥和应用篇。

在理论篇里，作者向读者清晰呈现了生态系统生态学的发展历史及其各种属性。而应用篇，作者除了对自然系统的结构与功能进行了详细介绍外，还阐述了涉及全球变化背景下的生态系统管理问题。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密西西比湖出现大量水草、藻类和浮游生物，严重影响当地的生态环境和渔业的发展，如何才能治理这些过多的水草呢？

一位密西根大学生物学教授提出的方法是，由于亚洲鲤鱼食量很大，一条鱼一次可以吃掉接近体重一半的水草和浮游生物，所以引进亚洲鲤鱼就能解决问题。

果然，在被引进美国后，亚洲鲤鱼一下子吃掉了密西西比湖里多余的浮游生物，但随之新的问题来了。

密西比河上的亚洲鲤鱼

原来，生物学里的“亚洲鲤鱼”是八种亚洲淡水鱼的总称，其中包括鲢鱼、草鱼、鳙鱼、鲤鱼等。而这些鱼不但食量大，生长也快，加上到了美国没了天敌，很轻松地就长到一米多长，很快就反客为主成了本地鱼的死敌。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鱼又趁着洪水泛滥的机会先进入密西西比河，然后一直向北逆流而上进入了密歇根湖，最后进入了美国水系最重要的，与加拿大接壤的五大湖区。

这些地方，亚洲鲤鱼不但吃光了所有的食物，而且人们还找不到有效控制和消灭它们的方法。无奈之下，美国环境署采取了下毒的方法，结果检测发现，毒死的绝大多数却是美国本土的合法鱼类。

你也许会问，有这么多的“大鲤鱼”，为什么不直接捞上来吃了？红烧鱼不会，煎鱼排也行啊。

有趣的是，美国人刚好不吃淡水鱼，原来他们担心内陆河受工业污染致使这些鱼不有毒不安全。甚至还有的人认为亚洲鲤鱼有土腥味，不好吃。

当然，美国贸易总署也曾提议把这些亚洲鲤鱼做成罐头再返销回亚洲。但成本又太高，所以因此，只有少量名贵的鱼种最终被制成了出口罐头。

结果，到了2012年，为了控制亚洲鲤鱼的泛滥，美国农业部已经花了180多亿美元，甚至连军队也参与了相关活动，但除了造成大量财力和人力的浪费之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电网拦鱼

现在很多人受西方思想影响，认为根据经验总结出的结论不科学，必须把根据逻辑而不是实验来证明才是科学的。

但自然即是复杂的，也是现实的。通过引进亚洲鲤鱼来治理环境，这个方法从科学上讲是正确、有效、符合逻辑的。但科学家没想到的是鲤鱼不是数字，而是会游、会动、会造成新的更严重的灾难。

每个人都有好的愿望，但是好的愿望往往无法实现。柏拉图不但强调理性，而且还爱四处与人辩论，结果反而被公投了死刑。希腊看似尊重民主，最终却因为无谓的战争亡国。

任何主张做法都有走向反面的可能。《周易》上九曰“亢龙有悔”。 为什么一直往上飞的龙反而会后悔呢？很简单，中国古人想得很明白“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总结成八个字就是“亢龙有悔，穷之灾也”。

比如富人多缴税，穷人少缴税，这种追求公平的方式，应该是绝对正确的，然而事实却并不尽如人意。

由于富人比穷人有更多的合法避税和逃税的机会。所以，虽然欧美发达国家都曾实施高额个人所得税。美国50年代，针对富人税率甚至达到过96%，但其“均贫富”的效果并不如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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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样的税率不但遏制了有效投资、风险担保、创新发明，最终直接妨碍了生产力的提高。而经济增长受阻，其结果却是富人照富，而穷人的生计得不到实质性改善。

凡事都有正反两面。我们不应该放弃对理想的追求，但我们也必须知道，人类经常遇到的是两难境遇，当我们没有正反相依的意识时，就看不到这种两难的存在。

比如全球化，即是现代文明的发展主题，也是实现阶层融合的重要手段。但随着高科技的发展和商业化的普及，世界经济一方面的确得到了快速发展，但民族分化、贫富对立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多伦多

那么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美国《华盛顿邮报》在2015年8月曾刊登过一个海滩救生员的故事。

在多伦多有个海滨浴场。一天，一个救生员突然看到另一个海滨浴场有人遇到了危险。于是他就跑过去将那人救了起来，但他却被自己的老板开除了。

老板的理由是他上班时擅自离开工作岗位，而他的回答是“救生员制度本来就是挽救生命，即然我看到有人遭遇了危险，那我就只能当机立断地去救人，一切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当然是翻译者的故意，因为我找到原文是“Respect for Life”（尊重生命）。但这样的翻译错误，却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无论东西何方，只要是人，对他者的关怀必须是我们考虑的第一要素。

多伦多海滩

在伦敦奥运会期间，中国羽毛球队已经有把握进入决赛争冠军，于是队员们在非决赛的比赛场次就不认真打了，以便保存体力，直接争夺冠军。

这样做对吗？参加比赛就是为了拿金牌，与金牌无关的比赛何必那么认真呢？所以，他们的做法按逻辑绝对正确，其方法也很科学。

但结果不但观众不满意，而且还受到了组委会的点名批评，为什么？

因为体育比赛本来是为了弘扬体育精神，可是比赛的输赢却使他们忘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体育精神。

而且观众买了票，却没有看到应有水平的比赛，自然是运动员缺失职业道德的表现。

香港救护车

2017年《香港明报》还报道过这样一个事情。一个人心脏病突发，他的儿子立即开车将父亲送到一家公立医院急诊部。但按公立医院的规定，急诊病人必须由救护车送来才可以接收，于是护士坚决不办急救手续。

结果儿子无奈，只好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履行医院规定，但由于时间耽搁得太久，病人入院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死了。

为什么公立医院会有如此奇葩的规定？据医院解释是因为能利用救护车的上的仪器第一时间得到病人的相关信息。

理性不理性？科学不科学？但结果呢？急救车本身是为了挽救病人生命而存在的，可现在却成了耽误了医生救治病人的第一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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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生活中的真实事件，如实反映了我们生活中的两难境遇。为什么中华文明在“不科学”的情况下存在了数千年，而希腊文明却早早就夭折了？

第一，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归根结底是有范围的，也就是说，我们的认知能力总是有限的，人类在很多情况下不能百分之百地了解客观世界，即使是优秀的科学家也难免如此。

第二，好的动机不足以保证好的结果；我们不能因为动机是好的就相信结果一定是好的。

第三，人们对一种决策和方案的后果，很难设想得绝对周到全面。因此，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心和聪明就信心十足地推行一种看似正确、符合科学与逻辑的决策。

让我们再回到亚洲鲤鱼那个故事。

1992年“杀鱼补贴听证会”

安姬·余，黑龙江人，是美国两河渔业公司的创始人。当她95年看到密西西比河的亚洲鲤鱼如此繁多时，就在河边买了一处房屋，开了一家渔场。

当地居民对此觉得太奇怪了，河里的鱼多的数不清，为什么还要开渔场呢？这即不科学也不符合逻辑？

其中的道理依然很简单。为什么亚洲鲤鱼在美国如此猖獗？因为美国不爱吃。那谁爱吃？中国人？那怎么运？做罐头？为什么罐头少？成本高。为什么成本高？因为加工不方便。好，即然加工不方便，那就在河边建个渔场，现场宰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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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由于采用了现场加工的方法，从美国肯塔基运往中国的亚洲鲤鱼，即使加上每斤0.2美元的运费，以及0.1美元的通关费用，到达市场的鲤鱼成本才每斤1美元。

由于体大肉美，所以安姬·余的亚洲鲤鱼在大陆很快就打开了市场。从2012年7月开始，由于她的渔场，肯塔基州西部就成为美国亚洲鲤鱼出口量最大的地区。截止2014年3月，这里的两河渔业工厂向中国市场出口50万磅(约合226.796吨)亚洲鲤鱼。

什么叫科学？霍金在《时间简史》里说：没有永垂不朽的科学理论，它必须一次次的经受考验，只有考验通过了，它才暂时得以幸存。因此，看似不科学、不符合逻辑的“渔场”，经过市场的考验反而成了消灭亚洲鲤鱼的好方法。

而且随着两河公司的兴旺与州政府的不断宣传，越来越多的美国钓鱼人不但喜欢钓这些庞然大物，而且也慢慢改善了他们的只吃冷冻海鱼的习惯，使得吃刚钓上来的亚洲鲤鱼成了一种新的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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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科学最大的考验就来源于自然，我国最著名的运河当属大运河，建造这条规模巨大的运河当时已经超出了强大的隋帝国的经济能力，也就是说，当大量劳动力离开田地去挖大运河之后，剩余劳动力创造出的能量就不足以养活全国人。这条运河的建造直接导致了帝国的灭亡。七百多年后，另一个强大的帝国元朝也亡于了运河工程。

如何以《生态系统生态学》的视角审视自己，是每个人都需要掌握的技能。